后山(6)

“这深更半夜怎么会有老太太？”护林员稍稍放慢了车速，并且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但是老太太好像没听见一样。
“嘿，这老太太该不会是碰瓷儿的吧！”自打上了车就没说过话的男“纵火犯”突然开腔了，他把头探出了车窗，冲着前面大喊：“快靠边，活够了吧，你个老棺材瓤子！”
这句实在无礼的话说完之后还真的起了效果，老太太挪动到了路边。护林员重新挂挡，车子慢慢地又加起了速，而就在我们将要从老太太身旁驶过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把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摔在了挡风玻璃上。一滩不知颜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玻璃被砸成了雪花状。车上唯一的一个女生吓得尖叫起来，我也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摔在我们车上的，是一个婴儿。
护林员由于受了一惊，一脚踩猛了油门，车子失控冲下了旁边的山坡。我没坐过过山车，但我此时已经有了近似坐过山车的体验，快速下坠的感觉就像是内脏要从身体里飘出来一样，周围树枝树叶剐蹭车身的声音十分刺耳。车子蹦跳着，翻滚着，身后不知是谁压在了我的身上，我们仿佛在空中漂浮了一个世纪。在车子落地的时候，我的胸重重地磕在了副驾驶座椅靠背上，一下子背过了气去。
我感觉我昏迷了一小会儿就醒了过来，因为有水漫过了我的身体，我是被水呛醒的。车子倒扣了过来，水面几乎和我的鼻孔持平。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涌上了心头，我努力挣扎，大声叫喊，我不会游泳，在这样的狭小空间里这点水就能淹死我。就在我做着徒劳的努力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从车里拽了出来。我躺在布满硌人卵石的河滩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没事吧？小子。”护林员满是伤痕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死不了！”我不住地咳嗽，胸部疼得要死。
缓了一会儿，我爬了起来，车子严重变形，一半淹在水里。二狗和那个女生躺在我的旁边，都昏迷着。护林员正一瘸一拐地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
“那个老太太往车上扔了一个死孩子，真他妈的该死。”护林员一边在水里翻找，一边骂道。
“怎么少了一个人？”我问。
“没看到，不在车上，不知道是在山上的时候甩出车了，还是被河水冲走了。”护林员回答道。
我从裤子里摸出了手机，我的裤兜里全是水，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按了一下手机的电源键，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愣愣的望着天空，我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布，看不真着。我摸了摸眼镜，左眼的眼镜片已经不见了，眼镜架也变形了。我小心翼翼地把眼镜腿往回掰了掰，结果却掰断了。
“草！”我骂了一声，扔掉了报废的眼镜。
“怎么了？”护林员把我的苗刀从水里摸了出来。
“没事，我就是看不见了！”我回答道。
“你手机能用吗？”我问护林员。
“都被水泡坏了，开不了机了。”护林员一边在水里摸索，一边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