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入星火(3)

有一年，学校里有个女孩儿跳楼了，他在场，在那栋教学楼下，女孩儿站在楼顶高台，底下的同学一片漠然，老师正在着急的打电话。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用尽最后的力气上去的，消防队员来了，在她迈出自己的前一分钟来了，哗然。他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看不清了，耳朵变得朦胧起来，听不见了，他知道女孩为什么这样，他也明白女孩儿心里的痛苦，但是他不想这样，他心疼她，也心疼自己，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去救救她，她本来可以获得希望，如果没有那个医生，自己会不会也这样，这样无力反抗，他们说，起先她的父母和老师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们说，后来她四十多岁的母亲要去寻死，工地和泥沙的父亲病倒住院。他们说，这个女孩儿自私，无知，年幼，可笑。
那些指责女孩儿的他们都是恶魔，漠然的杀人恶魔！我这样愤恨地告诉他，他也这样愤恨地想，他说他绝不会让这些恶魔在人间无畏地快活，再用自己的无知去制造宝贵生命的可惜，他要让他们知道这种痛苦有多痛苦，这种悲伤有多悲伤。他要为那个女孩，为这个世间所有的像他和女孩儿一样的人追寻自我，让他们得到渴望而不可及、想方设法却无处寻找的珍爱。
女孩儿应该去了天堂吧，那晚，他去了梦乡，他在梦里坐着拜访天堂的云朵去问候了女孩儿，他们笑着打趣，喝着冰冻汽水。女孩儿说真可惜，没有提早遇见你，他说，对啊，真可惜，不过我会常来找你玩的，你不会一个人。于是，他们说了再见。助眠软件中的监视睡眠记录里有他那晚的呼噜声，顶可爱的呼噜呼噜，我知道了，他这晚睡得很安心，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噩梦让他惊醒。他好像又有了快乐，从心而论的快乐！

――余伯庸
生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