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堂】梦失眠(7)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
“你还真给我找一老头？”孙九芳看清来人之后恨不得把自己舍友头盖骨掀了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脑子。
“不是，”舍友连忙解释，“是他找我的。人在大街上一把扯住我，张口就说你的事，姓名籍贯一点不差，连你上上个月偷读禁书险些被学正抓到结果吓得精神恍惚了好几天的事都知道……”“行行行，”孙九芳连忙打断他，以防他再说出什么更丢脸的事来，“可以了可以了，我信了我信了。”
老头让舍友出去，给孙九芳念了一段咒。
低沉的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间孙九芳就陷入了一种混沌之中。被念得含混不清的咒语好似一碗汤药被捏着鼻子灌进肚之后剩在碗底的药渣，加了点水泼到外面泥地上，水分向下融进泥土，苦涩的味道向上蒸进空气。剩下的一点药渣很快就和碎石土块混为一体，黏黏糊糊，再分不离。
确实早就猜到的，梦里那个仙子，就算隔了九百年孙九芳也知道那就是他。不是什么细节，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一种感觉，冥冥之中天注定的错过。不悲伤，不惨痛，理所应当而又难以预料。就像一条河，不到最后你根本想不到原来这是一条内河，注定无法拥抱海洋的内河。

不过，或许千百年之后，蒸腾而起的水蒸气可以聚成云汇成雨滴，落下来，落入深海，紧紧相拥。
孙九芳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是一间房子，不是这儿也不是那儿，哪儿也不是。但是有他。谪仙般的人物跪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来偷偷掀开桌上的书看一眼，末了还做贼心虚的看他一眼，大眼睛眨呀眨，好似化开的两朵星子。
孙九芳笑了，他是真的特别高兴，高兴这个人以后会有多好的成就，高兴现在这个人能和他相见。
于是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去摘了一枝花，然后把它献给了眼前的春天。
第二天孙九芳一醒过来就开始收拾东西。舍友问他去哪儿，他把包袱收好，站直了身子。
“去南方。修水利，治河渠，济万民。既然这世道不准我说话，那我就换个办法。”
公元2020年
“九芳？”孟鹤堂半夜醒来就看见孙九芳大晚上不睡盘腿坐在床上。
“孟哥……”孙九芳听到他的声音，往孟鹤堂那边挪了挪，“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1627年，最后一只欧洲野牛倒在地下，梦见366年一场大火，1266年被提前阻止的水灾，梦见竹枝，花影，和《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