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盛开盛开(2)

车驶至一个路口，曹祥木拍拍小吴肩膀：“好，停吧，我走一段。你赶紧去把表办了。”小吴点点头：“好嘞，主任您慢点啊。”曹祥木下了车，挥了挥手。车向前驶去，曹祥木进了个巷子走着。他走着，脚步变得软绵绵的，眼前则冒出了一块块的黑色。他掏出药盒，药盒中却空荡荡的。曹祥木盯着药盒里的白茫茫一片，一个踉跄，向前倾倒，继而又蜷缩，撑胸的手渐渐没了力度。汗滴越聚越大，直至流下，顺着脸颊流到眼角边。他的眼前除了雾蒙蒙的白，便是汗滴的咸。
天空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灰，刘惠兰不知在窗户前站了多久。或许站的劳累了，她坐下，拨了曹祥木的电话。得到了关机的反馈后，她打包好了饭菜，其中有一小盒红烧肉，肉皮因过多的酱油已经变成了褐色。她戴上口罩，出了门，大门又一次响了，厚重的声音似巨鲸的悲鸣。
她来到值班室，发现小吴，便问：“老曹呢？”小吴一时语塞，嘴在动，却无言。刘惠兰加快了呼吸，把饭盒随意一放，再次问到：“老曹人呢？”“曹主任，在，在医院。他今天下午突发心梗，刚刚没抢救过来，走了。您手机号大家不知道，还没来得及……”饭盒掉在地上，如枪响，击碎了女人的心。刘惠兰眼前一黑，将要摔倒，小吴忙扶住她。刘惠兰睁了睁眼，叫小吴带她去医院。她抱着漏油的饭盒，上了车，她的手蹭到了油。她在车上坐着，憋着眼泪，偶有一滴流下，她就抹去，在脸上留下油痕。

车在黑色中孤独地穿行。
刘惠兰慢慢走向病床，泪珠颗颗坠下。她把饭盒放好在桌上，颤抖的手将其慢慢打开，边说着：“老曹，吃饭了，知道你累，专门给你做了你想吃的。你看这是啥？红烧肉啊。你不是总念叨嘛，就是怕你犯病，今天做上了，你可……”她说着说着，嘴里发不出声音了。于是她哭了出来：“你快吃啊，我知道没做好，那你也尝一尝，啊，老曹？”她的力气都被眼睛夺了去，整个人瘫在病床上安详的身体上。红彤彤的脸埋在被子里，埋在逝去之人的心里，胃里。泪水泛滥，还不等漫灌了医院，就已经倒灌进了女人的被打碎的心。
天空仍是雾蒙蒙的，但几道阳光却穿透了灰色，静落大地。
小吴驱车将刘惠兰送回家。刘慧兰的眼角有些肿，却不再是一个泪人了。她翻着老曹的几样东西，翻着钥匙，翻着钱包，翻到了一个没电的手机。她攥紧了手机，向车窗外看看，转头向小吴：“小吴，你教我用用这个吧？”小吴从镜子看着后座的女人，点点头说“嗯”。“再麻烦你把部长电话也给我记上吧。”“部长？防疫部那个？”“嗯，麻烦你了。”“行。”
车行驶在大道上，透过云层的阳光，毫无吝啬将光明与刘慧兰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