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可求思(3)
“是,老师。”八仙接过书,尽力收住自己忧虑不安的神色,面色如常地再行一礼,后匆匆转身离开。
诗杏在八仙出门后,走到床边,看着八仙高大的身影走过路旁的那颗银杏树,银杏树还和几十年前无异,枝繁叶茂,不知怎么想到以前每到深秋,八仙总爱拉他去这银杏树下,吵着要吃诗礼银杏,那时的八仙可真没有此时的稳重成熟,十多年过去,八仙已长成弱冠君子,那银杏却还是当年的样子。
又想起十四年前,他在孔府门前捡回八仙,那时候的八仙还是个小不点,不,准确的说,还是个生人勿近的小不点。
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前一晚下了那一年的初雪,彼时刚胜任掌司一职的诗杏也不过还是一个少年人,也爱在雪后兴冲冲地跑出去看雪、玩雪,只是旁人爱堆雪人,而他喜欢把雪堆捏成小鸟的样子,不过当时的诗杏总注意掌司的身份和威信,于是在观雪的路上渐渐避开了学生们,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典籍厅侧面旁,许是有缘,就在这儿捡到了在门边靠了不知多久,冻晕过去的小八仙。
那时的小八仙半个身子埋在学里,小脸冻的通红,气息微弱,好像下一刻就会永远睡在那里,吓得诗杏赶紧将他抱起来,捂在怀中,幸而八仙身体底子不错,救回来后倒也没留下什么顽疾。
那时候没人知道经历了什么的小小八仙,从不吐露心声,也从不与人亲近,被诗杏捡回来养着后,在整个孔府里就只认诗杏一个人,只能呆在诗杏的房间才安心,每次诗杏有事离开不能带着他,回来就总见小八仙一个人抱腿蹲坐在银杏树下,说了好几次在房里等他就好,才受过冻伤,在外易感风寒,可八仙总也不听,也不记得是问了多少次,那孩子才附在诗杏耳边轻言:“你之前说你叫诗礼银杏,那个叫银杏。”叫诗杏又心疼,又心软得不行。
诗杏立于窗前,望着院子里那颗银杏树,只觉现在想来,好像还能隐约看见银杏树下小八仙的身影,不安孤独的,活泼任性的,仿佛就在昨天,那让他心疼心软的话语,似乎还停留在耳边。只是人生之天地间,如白驹之过隙,转眼间八仙已是弱冠之年,也有了爱慕之人,他这些年藏在心底的不伦情感是该放下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院里的银杏树一样,会一直不变地伴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