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辞枝返故林（1）(3)

“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蓝忘机抿了一口茶，道：
“还好。”
两人一时无话。
隔壁角落里的桌子，一桌人在窃窃私语。
“那不是老祖吗？他对面坐着的人好生面生，不像是咱们这附近的修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那个样式的云纹抹额，得姑苏蓝氏的直系才能佩戴，莫不是……含光君？”
“老祖和含光君，不是早就和离了吗？”
“谁知道呢。人家和前妻叙个旧，还要你批准呀？”
魏无羡随意拿些不要紧的闲话说着，蓝忘机一如既往地话少，只偶尔点点头，应和他几句。一顿饭时间很快过去。见外面天色渐晚，魏无羡对蓝忘机道：
“蓝湛，既然你来了我的地盘，又这么巧碰到，以我俩的旧交情，本该请你到家一叙。但我的处所委实脏乱，不想扰了含光君的清净，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蓝湛垂了眼眸，淡淡一声：
“嗯。”
出得饭馆，两人互相行了一礼，算作告辞。
望着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长街尽头的浅蓝色背影，扒拉着蝈蝈笼，立于魏无羡肩头的七月出声了：
“阿爷，阿爷。”
魏无羡反手一巴掌拍上七月的鸟头，差点把它小小的鸟身拍飞：
“说了多少回，不准这么叫我。我有那么老吗？”

七月的个头体态都形似八哥儿，可细看它的体征，轻易就能发现它与别的八哥鸟不同。普通的八哥儿翅尾有白色端斑，嘴、脚、眼都是黄色。而七月这只小鸟儿，通体乌漆墨黑不说，还有一双不同寻常的琥珀色眼珠。
日头落下，暮色渐沉。七月的嗓音变得幽暗，不似鸟语拟人，却似某种生于幽冥的，阴涩晦暗之物。它对魏无羡道：
“可是，你都年过半百了呀。”
“那也不准这么叫。蓝湛与我同岁，你叫蓝湛阿娘，叫我阿爷，辈分都被你搅乱了。”
“阿娘他还会回来吗？”幽暗尖细的嗓音，带着隐隐的期盼之意。
“不会了吧。”
“为什么？”七月歪着小脑瓜，似在思考。
“不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自己家里的事都忙不完，哪有功夫总去探访不相干的闲人。”
说完，魏无羡轻轻叹了口气。这夷陵除了乱葬岗，还有哪里能够供修士夜猎？而蓝湛怕是此生都不愿再踏足乱葬岗的。他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无论如何，搞砸了就是搞砸了，既然当初谁都没给彼此留过后路，如今也谁都没有资格来后悔或者挽留。他与蓝湛，早已在人生的叉口成为陌路，永永远远地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