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雪中心向纪念文(7)

暗黑基地，不也只是一个承载体吗。
就像她的坚硬身躯已经不再单独是铁皮与线路板拼出来的积木，她拥有了虽然模糊但炽热的情感，不可名状。
恩佐睁开了眼。他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从胸腔中迸出一声低问：“是...雪莉老师吗？”
“不，只是...雪莉实验机。”斯诺克向后瞄了一眼。
“我还以为...”恩佐重新闭上了眼睛。
机雪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了当自己还是个新机的时候，恩佐用希望与失望参半的语气对自己说，你不是她。
现在恩佐的眼睛里会有什么呢？她凭借着自己未知来源的记忆，从小恩佐第一次学习新知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一路滑跌到现在他眸中倒映出来深邃的失意。机雪的仿生触觉灵敏系统还是1.0版本，却依然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我们快离开这里！”斯诺克决绝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噩梦的爪牙还会回来。”
恩佐难以置信地看着斯诺克，斯诺克也难以置信地看着恩佐。
“离开？离开这里去哪里？”恩佐嘲讽的语意明显上扬。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能好好的。机雪无声地呐喊着。她的机型虽然已经过时，简单的反问句还是不在话下，所以出乎恩佐预料，她坚决地说：“恩佐，大人，请你，跟我们，离开这里。”

雪莉老师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恩佐不由自主地想，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汗毛倒竖。承认了这一点就等于承认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是真的至此他连最基本的为自己找到存在和努力的理由都做不到了。他不能接受大摆乌龙的情况，但是残存的理智又在不断为他敲响警钟。
“恩佐大人，请你振作。”斯诺克不卑不亢地说。
恩佐踉踉跄跄地推开机雪，用一种陌生而警觉的眼光打量着她。
“这个实验机，也只是在一遍遍提醒我罢了。”
你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机雪读出了恩佐的潜台词。
“你不是她。”恩佐说。
机雪怔住了。令她的机体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但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木然不动，是一尊完美而残酷的艺术品，是恩佐依照他的回忆铸造的塑像。
她是我当初犯下的错误，她多像老师啊，但又那么不一样。她不过是个机器，由无意识的元素提炼而来的材料拼凑而成，再毫无意义地魂归尘埃。——不，她根本没有魂魄。
但是明明是我设定好的程序，她怎么会违抗我的命令？是有人篡改了她。
有人篡改了我对雪莉老师的爱，有人篡改了我的命运。从一开始我就不由自己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