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博士的旅梦(2)

但是我太困了。不能指望一个连续坐了十七个小时火车的人在这时保持意识清醒，尽管理智告诉我去把门关紧些，或者塞点东西进去可能是有效的。于是汽笛声还在远远地时断时续着，我闭着眼睛感受困意下坠，同时脚尖一点点温暖起来。一缕杀虫剂的香精味渗入鼻腔，我仿佛听见老鼠在地板上跑动的响声，一只烟盒大小的蟑螂从我的被子上爬过，在半路上停下来快速搓了搓脚。
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三分。我口干舌燥，右手麻木，手肘内侧针扎一样地疼，可能是某种神经官能症的作用。睡意牵制着我停留在梦与现实的交界，却迟迟不推我进去，这是最烦人的……我感到眉弓酸涨，眼球发涩，却迟迟不能彻底入睡，明知道闭上眼睛就是彻底的黑暗，却还是觉得黑暗深处有彩虹色的光线在隐秘地跳跃着，它们在我的视野里延伸、扩散，以线代面形成模糊的光团图案。只要我稍微一动眼皮，光团就会在我眼里摔得粉碎，而一旦我暂停呼吸，它又会马上重新聚合……我不停地暂停呼吸又继续，肺叶在我胸腔里的张合逐渐不受控制，未完全消散的图案和新出现的图案扭曲在一起，成了一张绚烂迷乱的网，我越看越仔细，剧烈地喘息着，想要认清上面具体的图形——突然间，我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后脑的肌肉猛地战栗了一下，于是我在纹路消解的前一秒明白了那只是我睡衣上一片布料的纹理。

我穿着睡衣从床上坐起来，想着去把烦人的门关紧些。开门时，借着走廊的灯光，我看见洗手间的门开着，老鼠大的蟑螂正哧哧地爬进爬出。我嘭地一声狠狠关上房门，煤气灯的蓝色火焰在窗前摇曳，窗外生着绿芽的枝条在风里微微颤动着。我关上教室的窗户，顺手把锁扣按下去，却发现按反了方向，我明明记得学校的窗户锁扣应该向上扳动的，也许是窗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换过了？我透过窗户，隔着树顶的绿荫看见了楼下奈特迈尔教授光秃秃的头顶，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不愧是物理学院院长……”我小声咕哝着，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林老师？”
糟糕，被发现了。我僵硬地扭过头。奈特迈尔教授领着凯尔希站在门口，他身高一米九六，凯尔希比他矮三十公分，正抱着文件夹朝我走过来，祖母绿色的眼睛里直直地看向我。我吓得后退一步，后腰撞上了办公桌尖尖的桌角，一种奇异的瘙痒感从伤口传来。医生说有治疗皮癣的药，我掀起诊室的白门帘，医生正在等我，长着浅棕头发的脑袋低垂着，正在专心写处方。“特雷西亚，快告诉我氯雷他定怎么提纯。”我急急地说，仿佛那就是治疗我肾病的良药。特雷西亚并没有抬头，只是递给我一张处方，薄薄的炎国宣纸上写着“卡兹戴尔”，我马上明白了全部含义，弯下腰摸了摸这个可爱孩子的头顶：“谢谢你，阿米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