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北】长安一片月（十五）(4)

“下官行事鲁莽，大人受惊了。”“无妨，军人追捕逆党，有牺牲是很正常的。”帘幕垂下，车马前行，只留下一具尸体，不过是在长安城的死亡人数统计上多划一笔。
夜色又深一分，街巷更加寂静，何煦一个人站在道路中央，反复扶摸着手上冰凉的匕首，扶着墙根渐渐蹲下，将头埋在怀里，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
今早何煦按照习惯去皇城附近转一圈，很快发现有金吾卫狼狈逃窜，他躲在暗处，将一个金吾卫摁倒在地，问出今日韩约发动兵变、诛除权阉却失败的事情。何煦知道事情十分严重，立刻赶回家中，让鲁管家带领家仆即刻出城，先到郊外庄子里住着，然后再脚不沾地地赶去大理寺。一路上为躲避神策军的砍杀和逃难人群潮流般的冲击，何煦四处躲藏，生生耽误了半个时辰，等他赶到大理寺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事先他们曾约定过，一旦被捕，宦官集团必定会把他们打为谋反，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务必咬死自己没有参与什么谋反，自诬就是坐实了谋反，中了仇士良的圈套，必会横尸街头、被世人唾弃。
只是何煦根本无法想象撒正铭在军中会遭到什么样非人的折磨，他今日才知道，那些神策军杀人不眨眼，拿金吾卫当菜砍，对犯人用刑肯定没个轻重，如今听仇士良承诺，撒正铭性命尚在，可万一只剩下一口气呢？
撒撒，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但请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来教训我。
此刻的左神策军大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味，油灯上的火苗在寒风中四下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