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番外·这里如此之美(3)
初见时颇有些模样,灰内衫板板正正塞进裤子里,外套土色夹克,肤色蜡黄,表情严肃,从内兜里掏出烟盒,见一个递一支。
最后,他半蹲在丁程鑫面前,打量了半天,隔壁家的女人说,这是你儿子。
儿子。丁程鑫听着,心想,他是我爸爸。
这很糟,丁程鑫不喜欢他身上那股子洗衣粉夹烟草的味儿,但没过两天男人就把他接走了。临走前他看了一圈,想带走一样奶奶的东西,发现也没什么可带的。该烧的都烧完了,没烧的也拿不走。
最后他走进帘子后的小屋,对着奶奶供奉的小小的菩萨像双手合十。但心中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需要祈祷的事。他不知道该祈祷什么,祈祷会让奶奶活过来吗?
总之,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希望顺利一点,拜托拜托。
男人领他跟村里人道别。他们乘小三轮车到县里去,再在县车站坐大巴去另一个城市。那是丁程鑫第一次坐大巴,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车颠簸得厉害,有点晕车,很难受,可是吐不出来。他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正午头,太阳毒辣,一闪而过只有单调的树丛,急匆匆地融化下去。男人在一旁昏昏欲睡,穿的还是第一天见他那套衣服,丁程鑫犹豫半天,小心翼翼问他,爸爸,还有多久才能到?
他似乎就该叫他爸爸,男人生了他,尽管之前从未出现,尽管称谓说出口时心里很别扭,但一切理应如此。
男人却没在意丁程鑫到底叫他什么,或者好像他根本不在意丁程鑫。他含糊地应答,快了,就快了。
实际他们天色将暗才到达目的地,男人将他带到住处,环境恶劣的居民区,打开门,甚小的空间发出许久不通风闷坏的烟味,摆设堪称凌乱。他把丁程鑫的东西放在南屋,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丁程鑫头脑昏沉,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晕车影响,当晚就发了烧。
男人翻箱倒柜找出一袋感冒冲剂,一脸疲倦地说你先凑合吃这个,明天白天我再给你买退烧药,自己会冲吗?
丁程鑫点点头,会的,爸爸。
男人点点头把药放在餐桌上躺床就睡,丁程鑫爬起来自己烧水吃药,没一会听见隔壁卧室里的鼾声震天响。
这是他血缘和名义上的父亲,他并不喜欢的父亲。
再后来他对这个称谓更加排斥,男人酗酒,前半年还是在外喝,后半年就不遮掩地在家喝。直到一次醉后一把将丁程鑫推在地上,后脑勺着地,砰地一声摔得发懵,还没缓过神来男人的脚又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