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手办(2)

没了。没了。全没了。
他念叨着，把身体从垃圾箱里缩出来。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不知道自己此刻无暇悲伤，他只能生硬地逼自己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脸，灰溜溜地回到了楼房。
以前，他的瓶子丢了，他还可以发了疯一样整日在外面寻找，找着或找不着都会有人好说歹说把他带回家。以前总有人在乎他。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回不回家都无所谓了。路上的行人也不会好心地问，你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家啊？就算有人还在在乎他，那也只能是他的两个儿子，老大十六岁，老二十二岁。来找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儿子了。但那会是怎样的狼狈与落魄！
他终究没有抑制住泪水，在空荡的电梯里无声哭泣。
他又一次深呼吸，擦干眼泪。他明白，他不能在两个孩子面前哭，尤其是因为这么没出息的理由。
他换回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打开房门。里面两个孩子都不说话，像是在祈求饶恕。
他默默拿出二十块钱放在桌子上。
“今晚你们就出去吃饭吧。”
等他们都出去以后，他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若是在以前，甭说弄坏，就是有人碰一下他的手办，那人都得遭殃。

之前走食堂清洁工把他的美年达瓶子当做垃圾扔掉了，他打完饭回来发现瓶子不见了，急得连饭都不吃了，找遍了整个食堂的垃圾桶，才发现在一堆垃圾中躺着的笑着比着“V”字手势的女孩。当即哭了一场。那清洁工估计是许多年没有见到高中生这样孩子气地哭过了，吓得赶紧道歉。周围的伙伴也都在安慰他。
但是他现在再也不能“找遍整个食堂的垃圾桶”了。他现在是个大人了。那样做只会被认为是神经失常，人们不会怜悯他，人们只会怜悯他的两个孩子！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无人小巷里和她玩捉迷藏了。他再也不是那个男孩了，他现在是男人。他的两个孩子需要扶养。以前，他口口声声说着“天依是信仰，信仰高于一切”，如今，却只能默默跪伏在现实的铁鞭下。
然而，就在某个无名的垃圾堆里，她忍着玻璃渣划出的伤口的疼痛，忍着断臂的疼痛，仍在笑着等待。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