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之原》终（上）(9)

“那个疯女人……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恶狠狠念出声的，是右卫门的父亲。他左手握着一个抱着婴孩的女人瘦弱的肩膀，将刀从已经没了呼吸却紧紧抱着怀中哭喊着的婴孩的女人胸中抽出，鲜红的血溅到了孩子的身上，同时，绑在刀上的护符也沾了血，灰色的土地之上也布满了刺眼的血红，照应出了恶鬼一般的男人的那张丑恶的嘴脸。接着，男人便一脚将已经倒在地上的女性尸首踢开，伸手提起还裹在软和布料里哭闹的幼儿，命令跟在他身后的部下将那仆人的尸首也一同带走，就领着其他人，朝着玉川宫幸之前所在的位置移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礼人腿一软，跌坐在了地面上。鲜有见过杀人场面的他，今天算是见了个够了，这炼狱一般的场面，他从来只在那古怪迷离的画卷中看见，没成想，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他，自来了这座城后却一直在经历这些可怖的东西。
没想到，现实中，自己的眼见之中……这样的炼狱竟真的存在。刚刚还鲜活的生命，竟真的可以像现在这样弹指间便归于死寂，一时间，礼人开始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噩梦，还是真的现实了。他只想这一切快些结束，权当他没见过这些就好了，就像梦醒了，梦里的内容在睁开眼的那一瞬就坠入朦胧似得……这等惨剧，一定……

等等，幸呢？按她的步伐，要穿过庭院到这个墙根来肯定不会比礼人更慢，难道……她根本没想过要逃，而是将敌人引诱进了别处吗？
一时间，礼人似是知道了那婴孩和抱着婴孩的女人其身份了，幸的目的……定是为他们的逃跑争取时间。
转眼间，不善战的幸已经被逼进了屋内。她握着刀，从廊前冲进宅内，曾生活在这间大宅中的回忆重新浮现上来。从与被迫嫁与的丈夫一同生活过的卧室奔过，从曾梳妆打扮的铜镜前离开，从曾与之嬉笑的侍女们整理瓶中花卉的走廊闪去……还有最后散去发饰，最终没等到丈夫归来，于是安排信任的侍女带着她唯一疼爱的儿子从暗道离开的和室……这里，也是她最终穿戴上那身武盔，拿上许久不曾碰过的武士刀的地方。
幸不曾放弃过求生，就算在这等绝境之下……她也想活下去，活下去，然后与带着孩子逃走的侍女会合，离开这栋宅子，离开这座城，去哪里都可以，总之不会是这儿，不会是这片土地……
然而，以她的力量终究是无法抵御人祸的到来。
幸本想借着熟悉屋内的环境这件事将前来追赶的武士逐一击破，但奈何之前的刀剑争斗之中，她已经耗尽了体力，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很快，她就在一个她没怎么来过的杂货间内被制服了。武士们粗暴地将戴在她头上的武盔扯下，随意踢进了一个角落，提着她的头发将她摁倒在地，又狠狠朝着她的脸踢了几脚，一边踢还要一边咒骂，似乎是为了院子里牺牲的那些同僚报仇。而幸，则在这等冲击下，原本虚弱的身体被迫吐出一口血来，但她没有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