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着地球,去追赶太阳(下) | 科幻小说(6)
当我们不断追寻记忆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追寻些什么?
作为2285代掘墓人,我总尝试着给出答案。或许我们不断追寻的记忆,不过是过去的日子发生过去的事情罢了。人们总是喜欢在自己的经历和记忆中寻找意义,但那些所谓弥足珍贵的意义往往一文不值。
在空旷的宇宙中不断航行的日子里,我继续行使着掘墓人这一古老的职责。人类文明发展得太快,所消耗的能量已经相当于宇宙的三分之一。掘墓人不再是人类英雄的象征,而是又成了批量生产的工具。没有劳动价值的人都被改造成了掘墓人,经过了十万年,我们的记忆划了一个圆又回到了原点。人类不再是复仇者,而是和当初的守望者和牧师一样,变成了宇宙的屠夫。
我很难记得我到底埋葬了多少文明。无论它们的文明有多么波澜壮阔、渺小罪恶,都变成了坟墓里不断喷射的能量,它们存在过的印记只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它们的历史伴随着光,无声地传送到宇宙各处。那些生命失去了他们的太阳,同样失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星球。
而现在,我的能量也要消耗殆尽了。
我要在消失前连接建设在超新星上的奥丁模拟系统,人类称之为时间灵柩的地方。在那里连上生命维持装置,临死前将神经系统控制权交予奥丁,我便可以做着自己一生来最渴望的梦——这是人类文明给予掘墓人一生劳作的补偿,直到超新星爆发将我们全部摧毁,在一瞬间的闪烁后化为宇宙内无尽的尘埃,最终将能量归还——宇宙的能量是有限的,人类文明不可能让掘墓人们永远做梦下去。
毕竟,宇宙太小,虫子太多。
(完)
编者按:小说有着极为睿智、成熟的结构设计,在前三分之二篇幅双线并线后,通过视角转换来揭示这个基于“掘墓人”设定的“我”的视角诡叙,突显了科幻小说中通常所说的“惊异感”(Sense of Wonder),同时,这也是对接下来的三重结局中“其一”视角转移的一个前奏——在这个看似光明的结局后,再以颇似电影字幕过后的彩蛋设计的概念,通过“其二”对前面双线中的“守望者线”的再次并线、以及“其三”中对“我”(作为一个整体的掘墓人设定)的回响,通过对“其一”人类光明结局的对比,让剧情急转直下,从而道出掘墓人这个形象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悲剧内核,引出小说真正的主题:猎人终成猎物,而成为猎人的猎物,最终也只是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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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郭亮
题图 | 动画《爱,死亡与机器人》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