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篇：其六 不可战胜的魔(2)

世间的人们且是如此，而那座俯瞰着人世的佛塔，也静静地承受着这一代代人的生杀与轮回。
只是塔并不知道，早在它被建立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再单纯。它生于野心之中，长于颓势之国，外表历久弥新，但内心，却早已被那股子戾气所污染。
在漫长的岁月中，它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富有禅意了。它不甘于每日听得僧人们吟诵千篇一律的经文，也不愿品尝佛家对一切所追求的素淡。
那颗野心，在它的体内重生了。它开始想方设法地诱骗过路的人们进入塔中，噬其血肉，龋其骸骨，并以幽囚丧失了肉身的魂魄为乐。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食人的感觉使其欲罢不能。那颗野心在它的内部疯狂生长着，将越来越多的猎物吞噬殆尽，使之尸骨不存，化作虚无……
不知从何时起，僧人们议论起它，说它体内藏着吃人的妖怪，便从此不再入塔扫塔，对外只说是佛塔年代久远，未经修缮难以容纳人们入内，以避免引起恐慌。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并不能阻止它继续膨胀下去，继续杀戮下去……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塔一直在这样癫狂地度过每分每秒。它甚至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心膨胀至此的起因是什么，它只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一股没有根源的执念，这执念驱使着它，加上那野心自身的催化，让它不断地吸收养料，不断地疯狂下去……

……
云中塔内，第十五层。
两个人盯着从天而降的手骨，相视无言了许久。
“这些东西，并不是幻影呢……”终于，沉默良久之后，虎妞低声说道，“那些骨头，都是确实有人死在这里的证明……我竟一直都觉得它们不过是幻觉，还在以失忆麻痹自己……唉，我醒悟得太迟了！”
“塔中被施下的障眼法已经破除，可我依然记不起来这些日子里的任何事情……小子，你是对的，我的记忆就是破解这个迷局的关键，而这座塔里面那个害人的神秘力量，就是为了防止我发现它，才将我的记忆全部封住的！”
“小太刚刚说过，她在一层的时候看见过你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李瞳说道，“那我们现在到一层去，说不定可以发现些什么。”
“不，因为你方才破坏了塔内的障眼法，因此有些东西的秩序已经发生变化。而那个力量为了阻断任何我恢复记忆的可能，不可能会让那些记忆还保留在原处。”
虎妞说着，走向了窗边。那里的绿色光点迅速向两边移开，似乎是对她身上的红褐色“保护罩”依然十分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