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昱：展信佳（三）(2)

“你怎么不套一件在外头，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自己也不做，学堂里叫这个作只准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龚州官。”蔡程昱头凑过来故意瞪他一眼，手所在袖子里也没有要自己动一下的意思。
龚子棋挑挑眉看了他这个样子只管傻乐呵，伸着手又怕碰着蔡程昱又怕扣不好就一颗一颗从空里硬生生挤出来，从上到下弄了个齐整才退步扯开了一点距离，“我不冷。”
“我想你来着，你记不记得那个小时候娘站在下头握着拍子要揍我，你怀里抱个书过来，在那个门口冲我喊龚子棋学猴上树啦，龚子棋变猴下不来啦。”
蔡程昱别过脸，红着鼻子猛吸口气眼巴巴的看向生锈了的门，“过去你八岁，现在你二十岁，等出去了回来胡子拉碴的就要三十岁。”
“怎么就三十岁，五年就能回来一趟了”，龚子棋转个圈走到人面前，“程昱，你就在这里念书……”
“龚子棋，我有话问你，你，你为什么想和我处？”没等龚子棋说完，蔡程昱就开了口。今日留洋的教授先生在堂上被呛了声气的红脸叫人都回去念书，蔡程昱就撑着头坐在窗口拨弄会儿煤油灯芯随意拿着学校里办的报纸看个两行，左下的角落不知道是什么人手抄写了一行“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了头发。”蔡程昱看了一眼，暗夸了句这字不错，框框里又标了一行小字“思凡”。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前几天在巷子口剪了个傻子板寸的龚子棋，穿一身新绿军装跑到自己面前来显摆两下，看着总是傻里傻气的可巷子里哪一家哪一户不知道龚子棋他活泛。

摇头晃脑的坐着也不想睡，索性看着窗户外面的树叶子来打发时间，一片两片的倒是把心里的人望了出来，蔡程昱吹了灯蹑手蹑脚的到蔡母房门口望了几眼，大概是料定了母亲已经睡着取了锁出门来。
这一问倒是把龚子棋问住了，是啊，我为什么想和他处，图新鲜吗？留洋回来的新式姑娘们喷香的好像比全上海的花都新鲜。图知识多吗？他龚子棋就认得的字是不多，要知识多也算不得一口饭吃，可他就是乐的看蔡程昱在眼面前握本书晃来晃去，好像蔡程昱能写完一篇大文章对他笑一笑他就浑身都是劲儿似的。
这怎么说，龚子棋皱起眉头看看蔡程昱再看看泥土地，要开口不开口的来了张嘴又合上了好几遍，这才挤牙膏一般来了一句，“我，我不图你的，就是喜欢。”
“花好看，我看着你拿着花笑的比花好看。”龚子棋伸着手往脸上抽，苦恼着自己嘴笨，他承认蔡程昱比不得王哥家细腰长手的新媳妇好看，蔡程昱也不如他能抗能搬，可他就是觉得蔡程昱好，小时候拉着他一起上学堂里去，课文被不出来了蔡程昱就坐着一句一句念给他耳朵边听，辍了学去干体力活一身汗回来，回来路上穿旗袍的娘儿们捂着帕子嫌他臭，蔡程昱从来不嫌他还端碗凉水叫他来喝。
可这叫他怎么说，蔡程昱一个聪明念书的能和那群鹅一样叫唤谢馥春的女人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