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花园(4)

手里的咖啡杯有些烫，我吹着上面的热气，微微点头。
“睡前喝咖啡，不会睡眠不良吗？我小时候偷偷喝了奶奶的最后一袋雀巢，被她狠狠打了一顿屁股，那天一直睡不着，疼了整整一晚上。”
确实会睡不着。不过我以前不太在乎这种事。我把杯子端高了些，下意识想要啜一口，最后还是放下了，黑色半透明的液体在杯子里荡起涟漪。卧室里没有座椅，可是呆呆站在这里未免太傻，我试探着坐在床边。猝不及防的，念晴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便顺着这股力道跌在床上。她黑色的长发披散开，脸颊蹭到了一缕，柔软光滑，还有点微潮的凉意，散发着金盏花的味道。
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洗发水的香味。
我打了个喷嚏。
“盖上被子吧，喏，还有枕头。”
念晴的动作不太熟练，甚至稍微有点粗鲁，但是被她用被子裹成一团以后，我确实暖和了许多。念晴看起来一点都不冷，她躺在床的另一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两条长腿微微交叠，不自觉的摇晃着。
可能她在木筏上就是用这个姿势睡觉的。
“闭上眼睛吧，我给你讲故事。”
“我的名字念晴，是‘期盼晴天’的意思，不过我记事时，给我取这个名字的父母就都走了，奶奶独自抚养我长大，她挺嫌弃这名字的，说太烂大街。那个迁居计划里的目标星球，是我们国家的科学家发现的。那时候日本已经大地震，四川和青藏一带也出现了大规模的地震和喷发，很多工厂都停工了，但是我们还是最快的造出了运载能力极强的飞船，当然了，可能真正重要的人物早已离开，但是确实没人被放弃，只不过是先后次序的问题。我妈妈当时怀了二胎，她和爸爸先走了，但是我天生内耳有问题，不能乘坐飞船，奶奶说她年纪太大了，不愿意离开老家，所以我们就都留了下来，周围还有些情况类似、不愿意走的老人。”

“毕竟我家那边当时情况还挺好的嘛，只是天气暖和了些，火山和地震都没有真正波及我们。我是村子里留下的唯一一个小孩，真真正正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当时也吃了不少罐头，不过后来全村的人都说吃太多了对小孩子不好，一群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凑在一起研究怎么种地，最后竟然成功无土栽培了。”
我闭着眼睛，身体下意识缩成一团。念晴声音里带着怀念，虽然“没有人被放弃”这个概念对我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但是这毋庸置疑是个好故事，到目前为止都算幸福的走向。
“不过，覆巢之下无完卵，很快，我家那边也开始频发洪水。周围的老人离世的越来越多，终于奶奶也走了。她走之前跟我说，世界这么大，要出去看看。她相信这世界上一定有其他孩子在，虽然我并不相信，不过最终遇到了你，证明这个老太太说的永远是对的。”
“有点冷。”
其实我可以语音控制调高恒温器，不知为何却不想这么做。我展开了被子，两个人盖微微有点挤的大小，念晴凑的很近，她侧躺过来，身体微微蜷曲，我们就像两颗相依为命的嫩叶，在种皮里互相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