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凰（上）(7)

“雁寻担心陛下安危，特让属下进殿看护。”暗卫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一国之君埋头枕臂在玉案上，双肩微微的颤抖。
“你过来。”连言语都没了往日的生气。
他没有迟疑，服从本就是暗卫的天职。却不曾想在快走近时被女帝猛摁住肩膀，猝不及防，面具也被扯了下来。
“傅遥。”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那两个字。眼前人的面容在此刻显露，一松手，无力的摊坐在地上。
“傅遥，你回来了。”
“陛下，我是傅晟。”暗卫年轻的面容声音却无比的苍老。
扶着椅子，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忽然就笑了。
“你们样貌几乎一模一样，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朕还是会认错。”
“陛下。”看着摇摇欲坠的女帝，想过来扶一把，最终是没有跨出那一步。他所有的勇气，都在许多年前用光了。
“今天是你哥哥祭辰，也是整个傅府的祭辰，就按民间的规矩，你替我，放几盏孔明灯吧。”
“是。”不再看女帝哀默的神色，默默退出了殿外。每年只有今日他才会做回傅晟，明日太阳升起时，便重新做回浮生。傅晟是早已灭门的傅家二公子，本就是不应存在之人。而浮生不同，他是整个宫中最好的暗卫，是女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到了该就寝的时间了，坐在镜前，雁寻为我一寸寸的梳理满头青丝，不知何时，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我自嘲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民间说多疑多思者易老，说的可是朕这种。”
“陛下为了国事，费心费力。过了多事之秋，已然又好了。”雁寻总会安慰我。
“今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臣遵陛下吩咐，暗中监视雁秋，她的确与朝中多位亲贵来往过密，但有几个人，陛下或许会很感兴趣。”
“哦？”我揉了揉太阳穴，表示很愿意听下去。
“兵部尚书谢邵谢大人，西宁国驻派我朝的使节格那多，还有，永安殿的父后殿下。”听到前两个名字我并没有太多惊讶，直到最后一个，才有了许多的诧异。父后久居深宫，竟与朕身边的女官有这份交集，这背后的原因，的确很耐人寻味。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傅将军被人诬告谋逆，人证物证俱在，母皇一怒之下下令满门抄斩。短短一夜之间，整个傅府血流成河。
那天大雨倾盆，我从宫中赶到时早已迟了，府中满是尸体，雨水也被染成了鲜红色。傅将军夫妇被斩首，待我于大雨中寻到傅遥时，他早已身中百箭而死。傅晟跪在一旁，鲜血模糊了面容，就那样看着我，我至今仍记得那句凄厉而绝望的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