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凰（上）(12)

我与谢邵与慕辰此生若还有交集，那便是此次甄选一事。从开始时，谢邵对此事便一直反对，我虽用黄河水患一事绊住了他，又让慕相回朝牵制。但事情总有要了结的一天。
此事开始已是暗流涌动，接下来我们这位年轻的中书令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谈忠心耿耿，一世君臣不离心，都太虚幻。这皇城之中，谁又能保谁一世平安。
“千秋殿女官雁秋参见殿下。”常宁宫灯火幽微，雁秋对着那重重帷幕后的男子稽首叩拜。
“其他人都退下吧。”如今，这殿中终于剩他们二人了。父后从帘幕后走了出来，扶起跪着的雁秋。
“父亲。”雁秋缓缓开口，这在寻常人在最平常的称谓，于他们而言却如此的弥足珍贵。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时，才敢一诉父女之情。
“秋儿，你那边，事情进展的如何了。”从把自己与宫外女子的私生女送到陛下身边时起，巍子邑从许多年前就开始绸缪了，雁秋的人生，也注定不会平静。
“女儿不负父亲所托，暗暗集结对当今天子不满的朝臣，拉拢各方势力，如今，军方多位将领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我也会在最后，送陛下一程。”待时机成熟，各方里应外合，巍子邑便可以父后身份下诏重新册立新君。
“谢邵那边如何了？”若能取得以谢家为首的氏族支持，将来必定事半功倍。巍子邑不否认，他确实对谢邵心存忌惮，但更多的，是欣赏。那日千秋殿中他提起为陛下甄选皇夫时便一直注意谢邵的神色。

“如今看来，谢邵的软肋，就是那皇位上高高在上之人。世间最苦，莫过于求不得了。”雁秋无比笃定自己的猜测。他的父亲当年宫外已有心爱之人，却不曾想被女皇召入宫中，为了保住皇族颜面，她的母亲生下自己后很快被赐死。整个魏家也被牵连。
“洛棠，你看看，最终是我赢了。”带着对她的恨意，诞下了曦月。更是在女皇染疾之时，于药中做了手脚，乃至最后崩逝。那女人毁了他的一切，他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什么帝后同心，真相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轻轻打开雕着海棠花的窗匛，巍子邑指着远处，对身后的雁秋说“你瞧 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 ，我和你 ，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许多年前，若他没有入宫，或许此刻正和心爱之人临风窗下，父母高堂，吟诵他本该平静安逸的人生。
可这一生，终究是被毁了。
“谢邵，谢邵……”回女帝寝宫昭阳殿的路上，雁秋一直默念着这个名字。她尤记得小时候，陛下拿谢邵说笑。
“谢邵，我若是有个妹妹，必定将他嫁与你为妻。”
她躲在树后，看着那个翩翩少年郎，竟将此事当真了。以至于无数次想冲出去告诉谢邵，自己是曦月同父异母的妹妹。可这宫中，又怎能容许有这样一个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