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2)

一夜春风狂，万树芳菲开。纵不喜娇颜，也为暗香来。
红泥路的尽头便是老屋，老屋坐落在一个小小山谷的山谷口处。老屋的西北面、山谷的左面，是漫山的果林——其中最多为桃树。遍山的桃树伴着春风绽放着绚丽芳彩，远远望去，好似一朵浅粉的浮云于山间浮动。凭阳光一照，很有出尘味道。淡淡的幽香随微风于谷中弥漫着，虽浅若未闻，却还是让人心脾俱沁。当微微刺眼的阳光自高空洒下，整座山头好似梦神眷顾的仙境，绝艳横生。
常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竹，于这片土地来说，不可不谓是熟悉异常的老伙伴了。老屋前有两片竹丛，分置左右，各有风情。初晨，山雀匿身于密密的竹叶之中，于竹梢间恰意婉转；伴着初阳的温热和鸡鸣的悠长，唤醒炊烟一片。而远处的人家更是置身于竹林的怀抱之中，面容半遮，欲说还休。袅袅的炊烟缓缓升起，于竹叶间蔓延，连成一片，好似淡淡的云雾。白雾、碧竹、墨瓦，三种意象交融在一起，好似仙人的隐居，美丽而不真实。

晚来金风过残篱。斜阳半坠，烟浓花迷离。潇潇暗雨润琼肌，风狂满城冷香袭。
素纨娉婷影独立。玉瘦雪清，羞煞与桃李。杀尽百花笑青帝，我花岂非寻常比？
老屋的后面，山谷的脚边是一片菊丛。每年双九时节，那素白似雪却芯含红蕊的秋菊凌然绽放，于一片枯败之中生硬添去一抹靓丽的白色。秋意渐浓，百草转枯，花后无花。
所谓，抱香枝头死，只为贞洁操——白菊者，一无倾国之姿，二无媚主之色，唯冷傲高洁耳。
于我眼中，它并非无可奈何以致唯有归隐而去的名仕，而是逆流而上、孤标傲世无惧流言蜚语的勇者。
同样的高洁飘逸，比之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它多了几分坚毅。纵然周遭全是败叶残梗，纵然金风秋雨寒凉无情的双九并非合宜的时节，却仍然毅然绽放——哪怕世人此时皆沉于果的甜腻而再无心欣赏花的芬芳。
同样孤标傲世，比之天寒地冻生傲骨的梅，它多了几分随和。它不需要用冰清玉洁的雪做的高阁来遗世独立，淡然于枯败间，任凭自己素白的花瓣沾染些许的凡尘烟火；也许满腹不合时宜，却依旧安然自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便扫径迎客，浊酒一壶不醉不归；不知我，亦能浅谈几句，清茶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