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乡【第五章】(7)

袁澜休仍是点头：“袁氏据守要冲，那庾相欲谈撤军之事，扣留澜歇，袁氏自然投鼠忌器，北伐也就难成。那我不谈条件，只私下营救，他奈我何？这是绝佳之径了。”傅予乡仍是望不到他的眼底去，又听他说，“不过，毕竟是深入敌国，不可太过兴师动众，所以，知己知彼才好些。若是郡君可将那庾府的布局画张图来，那再好不过了。”
傅予乡一向自认看得清事态，可是面前这一个，是万年古井无波的样子，她根本料不定，他是真的只是想营救妹妹，还是另有所图。便是他真的只是想营救袁澜歇，她也冒不得这个险。她若说自己记不得，画不出，对这如今坊间皆言有救命之恩的袁家也太过敷衍了。索性直言道：“庾相不过是想以澜歇换取暂缓北伐，不会伤及澜歇性命。我也可以性命担保，庾相会护澜歇周全。澜歇自己，更不是无能之辈。实不相瞒，使君莫怪，庾相，毕竟是一国宰辅，事涉两国，这中间，难保不会有人想要从中做文章。他于我，有救命收治之恩，恕我不能答应。”她起身屈膝行礼，“对不住使君。”

袁澜休还只是点头，看不出不快，也看不出其他任何，说：“好，那我不为难郡君。澜歇聪慧，定有自保之能，亦会设法同我联络，到时内呼外应，也是一样的。”
这已是余事皆交由他处置的意思了，傅予乡自是不必再留，起身告辞。人已快走到门口了，袁澜休忽在身后唤她：“郡君。”
傅予乡怕他是又有其他吩咐，急忙回身站定，却见他虽仍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人却迟疑地上前了一步，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模样，问说：“你身体可好？”
傅予乡心咯噔沉了一下，面上不露声色，只是笑答：“很好。劳使君挂怀。”
袁澜休再度点头，然后说：“郡君回吧，好生歇息。”他年长于傅予乡，幼时不懂事时，彼此也互道兄妹，这最后一句，倒有些像那时的长兄之姿。傅予乡应了声，再度屈膝告辞。
傅予乡终于睡了个好觉，这一觉睡得极沉，只是始终在做梦，梦中是泼天的大雪，什么也看不清。她在雪中一直走，在找着什么，可是偏偏又找不到，就那样走了一夜似的，也不知走出了多远，终于听到前方传来了声响，像是敲击着木梆，如同告诉她那里有人一般，她忙忙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然后人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