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轩】清风不语明月知（一章-十二章）(28)

寝殿燃着暖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香。他披着月色而入，虚幻得就像镀了骨骸般荧白色残光的剪影。
风停息止，他轻捻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床畔。月光陰影，那张有了棱角的脸颊，他只在梦里偷偷摸过。如今靠得越近，心越在胸腔的牢笼中兀自拧痛。
可胸膛里的那团火热，蓦地就被蚀骨的冰凉驱赶得毫无影踪。
“宋玄？宋玄？”
简亓回身点了灯，一把将蜷缩在被褥里的宋玄捞进怀中。他浑身冰凉，仅存的一丝气息也像，将死之人那滞留不住的温热。
“宋玄！不要睡，不要睡……”
简亓解开上身衣衫，把宋玄紧紧包在自己怀中。肌肤相触，怀里的温热却始终抵不过生命流逝的寒意。寂静不知何时化成了利剑，狠狠刺穿胸膛。
殿外一只萤火虫迷了路，在夜色中悄然曳着弧光。殿内光点腾起，如初春的孢子漂浮在宋玄周围。

他渐渐有了意识，浑身如烈火灼烧般炙热，恍惚间，是那年向横倾尽一身功力相救的情景。他抬手握住贴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掌，却又失了力度垂落下去。
“向横，不要，住手……”
渡功的手轻微发颤，简亓抬眸看向宋玄，眼里藏满了无所适从的破碎质地。他微微张开了口，却寻不到该说出口的话语。
简亓不知何物在自己内心深处戛然而止，月夜的黯淡似同灵魂的昏暗浑融一体，阒然无光。
所幸比向横多活了这么些年，还勉强留下了一条性命。简亓拭去嘴角的血迹，扶着宋玄缓缓躺在床上。
他在枕下找到宋玄的匕首，换上了嵌着灵佩的那把。他俯身噙住那瓣还未恢复血色的唇，骤然坠下一滴辨不清的珠水，染上眼尾，渗进发鬓。
“一次，就这一次。对不起。”
他起身离去，清风撩不动额前濡湿的发须，银辉抹不去无边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