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hing Old(番外)(3)

海叔说，你摸摸他有温度吗？
我摸了摸草地上的影子，暖暖的。
海叔说，有温度，就活着，活在什么地方而已，我不计较。
我最讨厌下雨天和下雪天，因为那个时候，会整天整天的看不到海叔，没有人给我讲赫叔的故事，海叔他总是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赫叔墓碑前，直到太阳升起，海叔才收了伞回家。
父亲说，那是寂寞，海叔的寂寞，赫叔的寂寞，海叔用自己的方式陪着赫叔。
四月四日，海叔总会提前准备好多东西，在这一天坐在赫叔墓碑前。海叔从不喝酒，这一天是个例外，他总是倒上两杯烧酒，煮上一碗拉面，把墓碑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他说，你赫叔在红色里染了坏习惯，患上了洁癖。
海叔每次离开墓地的时候，眼里总是有很多情绪，我每次看了都觉得心疼。可是海叔在墓碑前从来不哭，他总是在回程的车上偷偷掉眼泪，父亲说，海叔守着一个名叫微笑的诺言。
海叔的眼睛，总是湿湿的。别人都说，美丽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可海叔的眼睛里，住了一个人。
海叔离开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父亲和澈伯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父亲说，是件好事，那条路，终于走到了头。父亲，澈伯，海叔，是被爱人遗失的戒指，谁都体会不了他们独自在这人世的悲苦。如今，海叔和爱人相聚了。海叔再也没有了影子，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没有听完整的故事，父亲和澈伯断断续续讲了很多。他们说老了，记不得了。可是打开陈年旧盒子的钥匙，就是赫叔，他们提起赫叔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找自己的影子，然后说，你赫叔，真的是个好孩子。
海叔曾经也说，银赫他，真的是个可爱的孩子，可爱到，你连大声对他说话，心都会疼。
我从，那些旧的故事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人。当我看着七座墓碑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是海叔的那句话，你赫叔用了命，替我跨了二十九岁的坎儿，我的时间，早在那一天就停下了。
二十九岁这一年，我再次成为一个人。
澈伯走的时候，叮嘱父亲，把他腿里的钢钉一起埋了，澈伯说，正洙为了我换了颗心脏，家破人亡，这几根钉子，跟了我一辈子，提醒我对正洙好一点，可我做的不够，让它们下辈子也跟着我，我要接着对他好。
父亲走的时候，叮嘱我，把他埋在厉旭叔旁边，他说他陪了赫叔一辈子，该去陪厉旭叔了。父亲说，他这辈子犯了两次错误，一是选择相信厉旭叔，结果丢了赫叔的命，二是厉旭叔到死，也没能听到父亲一句原谅。
四月四日，一位老人在这座山坡，拄着拐杖，在赫叔墓碑前放下了一个黑色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