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录——《爱晚亭边》(小时姑娘)(3)
那是对普通农村猎户家庭,我蹲了有几个时辰吧,那家丈夫刚从外面回来,带了些吃食,妻子在窗边坐着,有一个小孩儿趴在她膝盖上,念着什么也听不见。
是这个了,就是这个,该杀。
可能是喝酒喝得有些懵了,我居然看着那个妇人和小孩看了许久。
不明白有什么感觉在一点点蔓延,那是种无法言说的、热的、带着酒香有点儿醉的感觉。
夜深人静时,也是该动手了。
我潜入庭院,看见妇人侧身躺着抱紧小孩。
许是做了梦,那孩子抓着妇人的衣襟抓得极紧,还叫了声“娘”。
……
……等等,等等,再等等,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再杀了他。
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季一般是彻查整理时候,起初我拿一具乱葬岗的小儿尸身充数的事情,被发现了。
上头很重视,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杀了梁家最后一个人,否则就要杀了我。
但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下不去手了。
所以当我最后一晚来到这户人家的时候,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是任务,这是任务目标,我没有完成任务,这是不应该的,不应该的……不应该!
“哥哥?”
稚嫩的一声瞬间瓦解所有。
完了,我下不去手。
后来,我还是把这个孩子带走了,扔到了北山城,那里距离西川千里之远。
他怎么这么好骗,说有吃的就跟着我走了,不怕我是坏人吗?
我说,你后背有一片肉肉坏了,哥哥给你治好好不好?
他说,好。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鲜血手抖,我把他后背肩下的胎记剜了下来。而全程,他没有哭没有闹,连眼泪都没有掉。
我问他,不怕疼吗?
他说,有些感觉,但是没感觉疼。
他从小,就丧失痛觉。
兜兜转转七年间,我退出了死侍,去过北山城,却再没见到过他。
却在西川月下的某个堆满裹尸布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双目猩红的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