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以及关于旧社会爱情的漫谈(2)

周如水和张若兰的故事，借用作品中的原话讲，可以说是“就好象她把话放到远方去了似的，那余音还在空中飞舞，还在他的心上飞舞”。故事有终点，但它还久久地飞舞在我这个读者的心上。不同于其他决绝地抛下自己在乡村的妻子，与所爱之人共赴新生活的结局。最后并非是周如水倾诉衷肠，反而是张若兰率先抑制不住自己心中那可以跨越一切阻碍的爱情。多么大胆的女性，我仿佛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焰火。完全不拘束于世俗的陈规陋习，她拥有最盛放年华里最高贵的勇气。陈真称她是“小资产阶级的女性”，从某种意义而言，但也不全是贬义。话说回来，旧社会依旧顽强的生活在时人的心中，面对心中所爱周如水却退缩了。他自小就信奉的良知与孝道，让他不敢承受这份太强烈太放肆的爱，而是听从父亲的安排，回到家里做一个自己最不喜的差事——当官。最终在两双泪眼中，周张二人背向而行。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旧社会虽有其情深浪漫之处，但束缚更多。等到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们成长至明白爱情时，却不得不接受早已被父母，甚至是宗族安排好的命运。明白爱情之美好后，却不得不眼睁睁看它远去。这一时代性的悲剧，在接受了西洋文化了周如水和张若兰身上格外突出。巴金先生终是心软，看不得周如水在两个时代碰撞的漩涡中渐渐迷失。过了一年，周如水的妻子病逝，曾经放弃追寻新爱情的他有了上天赐予的第二次机会。也许在未来的某天，他会重新遇到另一个张若兰，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其实在故事之外，我最为惋惜的不是周张二人，而是那个从未有过姓名出现的周如水家中的妻子。一个仍是传统旧社会的女人，她只是平凡的长大，平凡的嫁人，本想平凡的过完自己平凡的一生。却不曾遇到了一个有本事的丈夫，育得一子后，丈夫远走异国追寻理想，与另一个漂亮优雅的女子相爱。操劳的七八年过去，丈夫从不在家书中提起她，她却依旧在家里任劳任怨的照看着所有，最终在漫长等待中草草结束了一生。难道她不伟大吗？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做到了在她所接受的道德教育里她该做的一切。也许她至死也只会哀怨自己生的命苦，不曾埋怨那个绝情男人。这样一个充满悲情的女性角色，也出现在沈从文的《边城》里，纯净质朴的翠翠还在渡口等待着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傩送，也许不久后她也将埋下心中的感情，听从长辈的安排，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结成家庭。生活有些方面极其伟大，有些方面又极其平凡，每个人都有其平等的人性，不管是时代的弄潮儿，或是那些平庸生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