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4)

阿玉神志已经模糊了，喉咙被逐渐肿大的组织堵住，咽不下去的唾沫从嘴角流出，小孙女跪在旁边，拿着纸巾守着，流出一点擦一点。阿玉爱干净，她绝不能让阿玉的衣服被弄脏。
夜幕降临，今晚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孙女熬不住，早上七点的时候被勒令上楼去睡觉，却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心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人还是有些迷茫，身体却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冲下楼。
小孙女还是没赶上。
三层楼梯说起来这么短，貌似又那么长。
阿玉断气了。
小孙女站在厅里，脑袋“嗡嗡”地响，真的“嗡嗡”地响。
家里人给阿玉盖上白被单子和开过光的佛帐，小孙女皱着脸想要去拦。
“你们再试一试，再救一救，说不定能成呢，別盖，別盖……奶奶该喘不过气了，拿下来……”

佛帐再没有起伏，阿玉真的走了。
儿子儿媳们穿好预先准备的麻衣孝服，爷爷昨晚就被送上县城，找了亲戚照料，他们不能分神，要专心送阿玉上路。
村子里有专门的人，花了钱请来，敲锣打鼓又弹又唱，咿咿呀呀地祭神拜天，儿孙们将所有都做到最好，整整齐齐地想让阿玉安心。
大孙子托人买了副纸做的麻将，还扎了两个金童玉女，放在给阿玉准备的纸房子里，一齐烧了送过去。
纸房子活有一层楼高，彩纸包得金碧辉煌，还配了一个花园，里头放着一张摇椅，阿玉最喜欢的那种摇椅。
阿玉好玩麻将，家里原先就为她装着一个麻将房，从前玩笑间也和家里人说过：“等我死了，啥都不用烧给我，烧一副麻将就好了。”
一句玩笑话，大孙子记了十年。
其实，谁都知道这世界没有阴间也没有天堂，只不过心中存有念想，便是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