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花的十二天 日其一(2)

所有士兵都愣住了。长久的静默中，只有一个长着红毛的士兵默默走来，俯身割下迎春的头颅，对忍冬说：“拿去吧，他是你的亲人，他刺死了我的父亲，或许不是我的父亲，他是你们的英雄。他是你的兄长吗？……迎春？美妙的名字。从来没有什么花愿意开在黑山上，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
“你看，我们背上的战功足以让我们的余生远离战场，而你也不必拖走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我们都会离开这里的，永远离开。”
羊头羊角士兵肃立着。红羊毛士兵从腰间口袋掏出一串项链，链上串有三颗浑浊的翡翠玉，珠子是肯定瞧不上这种货色的，
“我们来自满地玉石的黑山，每一块翡翠都是我们的祖辈与子孙。”红羊毛士兵指向身后的黑山，在忍冬看来那不过是黑色的天幕。“三珠项链，意为友好和敬意，我们的士兵不会再杀伐带着项链的同胞。”红羊毛士兵说。其他士兵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长刀。
忍冬用绳子紧紧捆住迎春的头，依红羊毛士兵的意见又裹了一层编织布，并填入棉花。这些棉花是从羊头羊角士兵军服中掏出来的。

她将按原路返回村子。离战场仅仅几步远便是成熟的牧草地。战场上，每一寸泥土都被军靴反复犁黑，血液与泥土混在一团，变为滑腻的绛紫色。所有树木都被砍倒，光荣文明的将士们像是闹够了的孩子似的躺在地上。乌云仅在战场上存在着，阳光畏缩在熟悉的牧草上，风在草地上吹出一层层波纹的同时，战场毫无一点风息。更远处，羊头羊角士兵们身后，黑山——黑脊山脉——高高耸立，顶峰突兀的像浪花一样向下翻卷。村里人说山脉之后有无尽的玉石珍宝，这从羊头羊角士兵耀眼的军服上就可看出。每一片甲胄都嵌有各异的宝石，非常显眼，让人错以为这华贵的套装是贵族的礼服而非战士的盔甲。
忍冬缓慢地在不便行走的草地上走着。她身后，羊头羊角士兵蹲在黑泥地上，他们穿着满身宝玉与金属，一个个地割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