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4)

安提戈涅心想：“我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似乎此刻它大彻大悟，不，或许是曾经的事了。它绝不会憎恨这个世界，抱怨自己的不幸，只因它找寻到了自我。
在我们眼中，大海与天空是两道截然不同的风景。可在安提戈涅眼中，大海与天空交融在一起，海里的鱼在天空中游，天上的鸟在大海中飞。安提戈涅向大海提问：
“我的模样？”
大海用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回复安提戈涅，它摆出听懂的样子。一夜间，安提戈涅的肉体与精神已融合为一体，那既不是一个简单的可憎之物，也没有真正人类的心。
他的瞳孔里是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直到海水冲刷到他的脚、腿，随后淹没整个身体。它的眼睛被阴沉的海水和天空填充了，展现出忧郁、伤闷的蓝色。海水每没过它一遍，水就顺着它脸上的泪痕流下，那条痕迹越来越深。
期间，太阳只短暂出现过一次。仅此一次，安提戈涅和海水就都感受到了日与月无形的引潮力，仿佛它正被牵引着，伴随海面一齐涨落。

大海深处，鲸鱼在鸣叫、低吼，呼唤着某人：
“安提戈涅，你想和我一同离开吗？”
海鸥掠过海面，鲸鱼的吼叫声持续着，这片海域却是无比寂寥、安详的。
海边的死鱼被海水牵走，随海水流动，游向未知地。
安提戈涅渐渐消失在海边。
他的死傍晚，天空快下起阴雨来。一群人只在沙滩上找到一顶帽子，他们望向死气沉沉的大海，海水里有着安提戈涅的形状。
他们留下许多疑问于此：
“安提戈涅去哪了？”
……
大海永不会应答他们，仅剩下那涨潮声，唤着自己的同胞。
天穹的幽蓝凝结了，随之低沉下，遥不可及，恍然又是伸手可触及的。
阴雨落下，人们散去。
你眺看空蒙的天空，是否望见了它？
很久很久，才知他的死。
我也没有头绪，只是无从解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