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其二(2)

“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放心，现在没人从事人口贩卖这种老行当了。”
他确实擅长安慰人，虽然已经没什么人需要他安慰了。
“关于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这就是他不太讨人喜欢的一面了。
对话又陷入了僵持。
“那换个话题，你知道巴别塔的运行供能从哪里来吗？”
“你之前不是说过是聚变堆吗？”
“哦...原来说过了...但是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和聚变堆配套的散热设施。看。”
他抬了下下巴，示意我看外面——那看起来像是雾气的东西。
车子停在一块平整的地面上，他又递给我一条浴巾，新的。
“去看看吧，小心脚下。”
我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着，咕噜咕噜的水声也越来越清晰，脚下的沙土里逐渐显露出陶瓷制的实底，是明显的人工痕迹。不知道走了五十米还是一百米，那人工制成的路到了尽头，而前面的斜坡通进一池腾腾的水雾。用手指试试，水温还是很舒服的。
大概明白了，所谓“受洗”。
这大概是这个时代最高级的洗浴享受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我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至少还有星光——星空下，水面的雾气也弥漫出微弱白光。在这发光的雾气里穿行颇有奇幻小说里的味道，我能感觉到它穿过毛孔，穿过细胞膜上的磷脂层，然后消弭于光波本身触及不到的亚原子海洋，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是辐射导致了幻觉，但这明显只是心理作用的幻想。当我睁开眼从迷梦中醒来，眼前的波光，漂浮的身体，静谧的空气，当然还是有那么些许水泡翻覆的白噪声，这一切都第一次让梦境和现实在有限的感官里，模糊了界限，最终融成一片。

“随波逐流”，字面义如此，真是轻松惬意。
伴着水面晃动的不止四肢身体。意识也不受控制的在空间和时间中走失。
过去的时代，有我存在、有人存在的时代，还有生活的时代。
窗外有孩子在跑，看着她脸上的笑，那种莫名的悲哀就又要呕吐出来了。没憋住，吐了一身，酸臭、粘稠还带着胆汁的苦味儿。孩子的世界早就离我而去了，我却没有做好长大的准备。剪指甲剪得太短磨得甲沟发炎疼痛难忍，在本不想分神的时候做起白日梦，被莫名其妙的家伙一通嘲讽，想要改变却总是亲手让果实放置到腐烂，总是能在最不需要借口的时候找到一堆逃避的理由，恶意随处可见而从来遇不到一个人给我指出下一道题的解法......太烦了，烦到一定程度就开始消费，消费时间，消费精力，消费别人的东西和感情，但是啊，消费终归不能告诉我答案，它只是直截了当的占据了大脑不让我再去想那个问题。
“作业”还是没有完成，不能总是到最后不得已之时再以“极限运动”这种借口自嘲解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