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视》(2)

它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不停地提醒着我那个我所热爱的现实已经被我抛弃，而再真实的感官刺激也不能令本身虚假的东西取代我曾真正生活的现实。
“投射坐标GH210938。”
睁开眼睛，我回到了我称之为实验室的地方，毕竟在这里的人都自称为研究者。
“仅仅是5分钟的休息也要逃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吗？”海德博士滑稽地耸了耸自己超越比例的大鼻子，表示自己不过是开玩笑。
“如果你把休息时间调整到5小时，那我的翘班就不会让你那么生气了。”
他笑了笑，坐回了那张小马扎上。体型高大的他坐在马扎上显得有些滑稽和怪异，但是四周墙壁上挂着的辣椒，玉米，大蒜早就对着这张外国面孔宣示了主权。我很自然地找到了那张柴烟熏黑的土炕，令人安心的暖意顿时在整个身体中蒸腾起来。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175号的梦境，一个在中国北方的土地上耕耘了半个世纪的农民的心中最温柔的场所。

这里出现的场景本应该是布满仪器和文献的实验室，不过，即使渝川裕隆的调节器没出问题，那些仪器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能为我们事业做出贡献的，只有我们的思想，而说来有些好笑的是，思想也是我们仅有的东西了。
我们是真正的空想家。我们在这个幽闭的世界中已经空想了两个世纪。
“等德国人回来就准备投入。”海德博士揉了揉眼。他是我们中，还有热情残留的一个。可是，对我们来说，热情实在是一份有毒的礼物。来到量子海洋的人经过两百年的时间大多已经接受了如今的生活，只要那665位意识海提供者还能在生命维持设备中苟延残喘，人类的“文明”也就还在世界的角落中挣扎着。挣扎才是生存应有的姿态，狼狈，但是活着；可悲，但是幸福。
这里是量子纪元202年，人类已经在现实宇宙之外漫无目的地流浪了202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