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我也曾是这富贵场中的临水照花人(4)
四、奴身意难平
我记起小时候娘说过,人这一辈子的善恶因果都有一本簿子记着,人的肉身死了,魂魄就随着因果的业力或投身犬马或往生仙道。
可是我现在是个什么呢?我是魂,可是我的肉身还在活;我是体,那四肢动作又不由我——我就像看戏的人一样看着我自己和别人相与。你问这是从什么时候起的,我也说不出来。但我肯定有一个过程的,渐渐身不由己的过程。
我眼里看见环哥的相与净是些下房里的混小子,宝玉却跟着几位姑娘住进了大观园;我娘被寻着错处撵出来,拉扯着我那兄弟勉强过活;这屋里的东西缺斤短两,婆子们甚至有时候也不给好声气。
我整日哀叹着,看着镜子里我眼睛的光消逝了,身体也不再是我的。我成了看客,贾府的赵姨奶奶却成了一位名角儿。我看着我变得和王夫人一样凌厉,只是那凌厉没有娘家的撑腰显得虚张声势。
我把市井粗话搬到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身上,他先是怕,后来就直着脖子回嘴。我和一些老婆子切切察察,发现了更多有意无意陷害自己和环哥的圈套。
这种种终于招致了一个噩梦般的人物,那马道婆引着我说出想害死宝玉和凤二奶奶的心声。我在旁看着我自己依法炮制马道婆的巫术,惊怒之下只是心酸。
如果我这样形体可以向天祷告,我该祈愿宽恕我身所为的罪孽,还是该保佑这现世的母子平安?我不知道。
五、母女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