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五

太阳照耀大地，湛蓝天空里找不到云的痕迹，绵延起伏的赤红荒野中，既不陡峭也不平缓的山坡上，一个人影不疾不徐地往上走。灌木荒草丛生，在烈日下弥漫野草的气味。来到一处宽敞的地方，人影停下来歇息，坐在山石背阴处。已经是来到此处的第三天了，人影，准确地说，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从马甲上某个角落掏出纸烟袋，卷了根烟，噗呲噗呲抽起来，驱散长久的不快。机器人的不快，往往来自认知失调和运行冲突，这台UG73又是为的什么？UG系两位数，啧，这种货色，找到乡下十八手废弃零件回收站去，也不一定有。接着忽悠，真有老板收这个，我能不知道？倒是能凑出来，肯烧款子就行。不急，先说好，出事了可谁也不认识谁。别不信邪，整个系列都有问题，生产线风水不好。是是，我老糊涂。回吧，有消息叫你。等下，上回修的髋铰链给你放门口了，记得拿。
年青人走到门口，把铰链扛肩上，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慢慢走着，小巷很黑，头顶上是灰白的云朵，月亮在七层烂尾居民楼的后面。巷口的三轮摩托上捆了几个大纸箱，角落里塞着毛毡。年青人把东西放好，拉开屁股后的拉链，扳下钥匙，坐上皮座，车灯亮起，年青人和他的摩托散发柔柔光晕，在引擎吼叫里化成折射月光的水团哗啦泼在地上，混着尘垢叮咚落入井盖幽暗排水孔中。窸窣硕鼠四散，幽青血红的眼睛在地下世界绽开焰火。暗无天月的恶臭气味翻滚，浑浊的细流汇聚，宽广的江面上，有艘卡在两根伞骨中间的药板船，船主抖着断掉的左中腿，在甲板上绕圈，低头检查水密舱中的红色胶囊。另一只大蠊顺着伞骨上了船，主客搭须见礼，各自往水面和伞骨蹬腿，小船晃晃，开始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