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虐篇》一(3)

小镇里的孩子，走了一批又一批，几十年里，他对待孩子的态度，始终如一。
转眼几十年过去，他已暮年，学堂托付给了自己往日的学生，身体越来越不如意，每天闷在屋子里，偶尔坐在门口，晒着太阳，不一会就昏昏睡去，被路过的学子，抬回家里。
小镇里，有很多跟他蒙学的孩子，时常看望，日子过得倒还是不错。
这日，镇子上听说来了个大官，听说是赴京赶考，中了榜眼，光宗耀祖，回来拜祭。
日落时分，他坐在屋门前，看着夕阳，小酌一二，那位大官前来拜谢，早些年跟他蒙学，多有受他照拂，找人抬了桌子，摆了宴席，恩师学子，二人对酌。
至暮深，学子问:恩师传道几十载，镇子里也有些名气，想必不少媒婆踏上家门，可是，为何恩师不曾娶妻？
他放下酒杯，长吐一口气，眼睛里多了三分神采，笑盈盈的言到:何来不曾娶妻，为师早年，你还未曾出世时，便是娶了良妻。
可弟子这许多年间，未曾见过师娘啊。
哈哈哈……为师……也不曾见过，也不知她在哪里，不过……总是能想起。

说着，嘴角浮起笑意，伸手去拿酒杯，还未曾拿起，就倒在了一旁。
弟子连忙上前把他扶起，却是格外沉重，费了不少力气，心里一惊，伸手触了触，果真没了气息。
弟子包办了他的葬礼，镇子里来了不少人，算得上风风光光，后来，弟子回了京城，他的墓前，渐渐也不再有人来打理，过了些年，墓碑倒地，被大雨不知冲去了哪里，坟堆越来越低，慢慢被冲平，他已经被完全忘记，只有那棵大树，那个渡口，那条清澈透亮的小溪，依旧在那里，还一如往昔。
（她就像个谜，让人欢喜，让人依迷，不愿放弃，却终究还是消失离去，成了我一生都未曾解开的题。）
-同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