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葛东琪《囍》而知(2)

偏是没有。
家家户户锁窗闭户，倒是村头破茅草屋门大敞着，又是一只破草鞋落在家门外。
倒是路边放着许多接钱的盆，火熏黑的，露底的，铜钱撒下去“叮叮当当”地响起来，那官人也不恼，依旧面若春风。
野猫爬上那颗盘虬卧龙的桑葚树，歪着脖子打量着下了马的官人，他看着大门紧闭的宅院，不禁笑出声来，琢磨这，哼唱着段不知名歌谣。
 ……
她这一次……可是没能接得上话。
 ……
花枝招展的新娘子这便离了家门，她哭着笑来着。
 ……
野猫歪了头，看向那边墙外，一个哟黑精瘦的少年面容悲恸，所有哭声和话语全都哽噎在喉咙里，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只是豆大的眼泪啪塔啪塔掉下来。少年赤着只脚。
猫儿就纳闷了：这不村头那谁王二狗吗。
 ……
新娘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恰好看见哭得像个孩子的王二狗，顿时亦是盈盈笑意化作了涓涓泪流。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新娘子还记着年少时娘亲的教导：肌肤之爱，属是非之外。那眼泪便添几分悲哀和怨恨。
 ……
红纸裁成的囍字，一对红蜡烛，烛火飘忽，蜡泪滴融，花生、红枣、桂圆的喜堂。大红缎子装点的偌大家室，这堂前，没有来客，没有高堂上父母，连吹唢呐的人也走了。

终究没能听到拖长着尾音的“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他可算是哭了……他可算是哭了：年少时青梅竹马允诺你的风光大婚终是没能实现。
她温柔地抚摸着他泪眼蹒跚的脸，他的泪染污她温柔眼眸，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他放荡地凌乱着衣衫，散发倚在她身旁，小口小口酌着酒，两腮酡红，双眼迷离。蜡烛晕黄的光影下相互依偎的两个人，也就如他们曾经在桑葚树下允对方的承诺，之子之手，偕老无怨。
“你一直都这么好看，弯弯的两道柳眉，笑起来嘴角的酒窝能醉人，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可是你现在……在哪里啊……”他把头埋在胸前，泣不成声。
她伸出手，仿佛要触及他的容颜，却又像雪遇初阳般弹缩了回来。
“我上京考取功名时，东华门放榜后便有人家找我为婿，我说我已有婚配……你是我今生一定会娶的人啊……”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下肚的酒全都翻涌出来，狼狈至极，他也终究无地躺在冷硬的地面，看见横梁上系挂的大红缎子。
她笑着哭来着。
她将他揽到自己怀中，理他散乱的发丝看着那张熟悉的仿佛昨日未脱稚气地脸，其实依旧是少女爱慕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