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一死》三(2)

阿光想来，大抵人们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必须这样欺骗自己吧？当然，并不包括所有人，而那些极少数自认为清醒者的痛苦，却也并不见得要比，那些狂热追随者的失望少多少。
这么看来，女儿已经是做好了选择。但她无疑是十分幸运的了？因为痛苦马上将要结束了？而她将能怀揣着这个坚定不移的信仰，幸福快乐地度过余生？如同怀揣着谁也无法将其偷走的通往天国之路的迷宫图解，最后一步一步安心地将面庞上的台阶爬完？
关于这一切，所有的原因，都只在于，直播里的那个家伙将要死了！
等他一死，看他还有什么办法反抗我们为他镀上的一层金？
其实说来也没有什么好不甘的？
当然，的确也没有什么值得去庆幸？
或是，炫耀平凡？
甚至于，崇拜嫉妒？
是吗？
……
好吧，在临死的时候，自认为清醒着的阿光，终于都肯承认了吧。
看看直播里的那个家伙，他可真欠揍啊！大多数人们的大半生都是这么咬牙切齿地度过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揍他。嗯，他脾气不好，甚至有些暴躁，尚且算一个原因吧。

阿光想，等他一死，人们就再也不用面对他时，口是心非地欺骗自己了。
当然是因为曾几何时，他貌似自以为是地看透了些什么，所以，如今才敢这样想的。哎，我们都知道，谁不曾有过天真的时候呢？死到临头天真的人分外多！所以，我们要理解阿光此刻听到女儿的那句话时，笑到止不住颤抖的牙花，垂死挣扎的蝴蝶在唇角回光返照似地摇摇欲坠。
追求快乐的权利，是每个活在世上的生灵都拥有的？而对于将要离开这个世上的生灵，则更不能例外了？（当然，那个家伙是除外的，因为他只会提醒人们痛苦？）否则，还怎么指望他们贪恋尘世上这点独一无二的欢乐，从而心甘情愿地重新选择轮回，接着受苦呢？
是不是？
“当然不是啦！你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妻子毫不掩饰地对女儿露出了震惊于不可思议的表情，霎那间，迷宫里所以的道路口都被封死了，台阶都被扭曲到了一边，仿佛是在拼命挤压一条，本该下地狱却生蛮硬闯进来的跳蚤一样。
“学校都没有教过你们吗？还他的眼泪？怎么可能！你别告诉我，你们老师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
看，人们总是会把看似应尽的责任，嫌弃地来回推去。那…那个家伙冤屈吗？呵，谁让他天生就长了一张不容诿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