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海|（二）士兵（下）(2)

“阿熊，不用舍不得我。”安突然发出声音，“我只是离开五天而已。”
“别再自作多情了。”我翻了个白眼，按下关机键。
看到我终于拿着终端走出，护士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
灾难结束的第20年，全世界的政府为每位公民发放了个人AI，我就是在那时与安相识。
灾难使我变得缄默少言，我说话的对象就只有偶尔来看望我的稻文和疗养院的护士，每年说的话加起来大概也就几十句。灾难时的回忆常常在梦里袭来，令我作呕。他们曾想过为我请心理医生，但都被我拒绝。在他们看来，我大概已经自暴自弃了。
稻文和我相反，他成了灾后最积极的那一批人，甚至当选了总统。我常常思考经历相仿的我们两个为什么会变得截然不同，他总是想帮助我，可是他越是这么做，我便越觉得讽刺。
直到安出现后，我终于明白，灾难给我留下的后遗症是见过许多尸体后对人形的恐惧，因此没有实体的安才不会激起我的反应。
在她的帮助下，我逐渐可以正常地与人交流。虽然稻文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好了起来，但他惊喜于我的变化，据说他因此给研发个人AI的团队颁发了数不清的奖项。

我时常思考我对安的感情是否已经超出人与AI之间该有的感情太多了，但我无法分辨我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后来回想起来，这大概是因为即使是在灾难以前我也从未陷入过爱情中。
安离开的第一天，我久违地自己操作了房间里的数个开关。护士知道我不会做饭，准点送来饭菜，但她不是安，不知道我不吃大蒜。
安离开的第二天，我开始觉得心里堵得慌。我把电视从第一台调到最后一台，又从最后一台调回第一台。
安离开的第三天，我没有及时擦干地上的水，在浴室里滑倒了。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智能假肢卡住了，我没办法自己拆下来。我狼狈地请护士来帮助我更换假肢，尴尬得想一头撞在墙壁上。
“詹先生，我帮您把睡衣也准备好吧。您不介意我打开您的衣橱吧？”
“嗯，好。”护士的笑脸在我眼里仿佛是在看我笑话，我只想她赶紧离开。
“啊！”随着衣橱打开的声音，护士惊呼出声，“这里怎么有个小孩？”
“噢……噢！”我想从床上爬起，但腿上的零件还没有完全装好，“那是个仿生人，别人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