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2)

金光瑶雨中惆怅一时潇洒，却感了风寒，这次非比寻常，前几日夜猎他受了些伤，四野无人，寻不着落脚之处，一时又赶不及回程，便强撑着未说，草草处理了伤口，与蓝曦臣在野林里偎了一宿，此次又淋了雨，寒气湿气入体，倒也小病了几日。他夜里本是不愿与蓝曦臣抵足而眠的，怕病气过了身，也怕夜间咳嗽扰了他一夜好眠，但蓝曦臣坚持要留下来，这位温润公子有时也是极倔的，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也好，他现在位高权重，又开罪了不少人，身边想要趁他病要他命的人多的是，自己也多思多疑，身边有个蓝曦臣，夜间也睡得踏实些。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后半夜里退烧时睡昏了头，抱着蓝曦臣哭着直喊娘，他想娘了……
金光瑶是被歌声安抚下来的，可他睡得浅，只要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一断，就又开始磨人了，所以他听了一夜的歌，清晨的时候还闻得，那是一个很清的声音，被软软的曲调压着，咿咿呀呀地勾出了九曲柔肠，他在他二哥的怀里醒过神来，难以把这个哼唱着小调的人和他平日端方寡言的二哥重合起来，不想睁眼，就醉在静静的小调中，努力地在方言中分辨着词儿，只依稀听得什么夫容、什么怜子、还有吾与子呀结千年什么的，果真是吴侬软语，煞是情浓……“真好听”金光瑶刚病过一场，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可还是勉着力气，仰头就对着蓝曦臣笑“二哥，这是什么曲子？”蓝曦臣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汗津津的，也舒了一口气，笑着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掖好“……子夜四时歌”蓝曦臣顿了顿，红了耳尖，补充道“不过是一曲寻常吴调罢了”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
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
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
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阿瑶他，是否能明白呢？如果说魏公子是个红辣椒，阿瑶便是个玉玲珑，蓝曦臣永远也猜不透他的阿瑶在想什么
那日柳絮轻扑，双燕啁啁，新殿落成，下人来书房里请名
金光瑶提笔沉吟，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叫……芳菲殿”
一抬头对上蓝曦臣的眼睛，又移开了视线，原来，阿瑶也不是不懂，蓝曦臣莞尔低头，为新作的画填上了古词：
春色遍芳菲，闲檐双燕归
还同旧侣至，来绕故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