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世界和平我应该炸谁,在线等挺急的(4)
在一白天激烈的战斗后,父亲抓到了对方一个年轻的头目,他和士兵们把他剥光了游街,最后把他吊在了广场的高处,父亲一枪打爆了他的头,枪声让人群中的玛丽雅姆全身一凛,她听不清父亲激动地高呼着什么,他的声音被人群激愤的呼喊和苏制步枪粗粝的朝天齐射声淹没了,血和脑浆溅在了聚光灯上,那光照在了每一个大人和孩子的脸上,看起来分明是喜庆的潮红。
父亲在后来的报复袭击中阵亡,一对准备撤离的大使夫妇收留了无家可归的玛丽雅姆。故乡从飞机的舷窗里飞速地远去,直到所有细节融化在黄色与灰色的背景里,好像埋葬了所有的故事。但她无法忘记曾经认识的街坊和朋友用一场血红色的音乐会为自己的童年送别,站在舞台中央的人是父亲,是在每次生日送给自己手工挂坠,高兴地把她抛向空中的人,是为了让她上学不惜和祖父决裂的人,是那个她认为能拯救世界的人。
一开始,暴力是扎向人们的一颗钉子,后来,它成为一个对称的圆,敌意助推一下就会滚动,轮回,永不停歇地将一切碾碎。
玛丽雅姆渐渐发现自己对秩序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深刻感知,或许是天赋,或许是童年带来的奇妙副产品。和平又富足的新世界给她无数种选择,数学却渐渐成为唯一不变的慰藉,只有在这里对与错才清晰而坚定,正确的结论永远不会随着视角而改变,哥德尔不完全定理不仅没有破坏其中的优美,反而使其更加深刻。现实世界的不规则相比之下显得粗糙而丑陋,想要找到一个不会倒下的生活支柱,那这就是唯一的选择。
在大学的同学聚会,难免有人会对她的过去感兴趣,问她对中东局势的看法。她小心翼翼招架着对方的步步紧逼,总是笑着摇摇头,说自己知道的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不比别人了解得更多。
到了酒精开始微微发生作用时,玛丽雅姆离开了嘈杂的大厅,登上了楼顶,她注视着玻璃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努力寻找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些许痕迹。她看着自己精致的礼服,想起了现在可能还被迫穿布卡的邻居玩伴。手中的葡萄酒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可是看起来也像是鲜血的颜色。下面的城市光华璀璨,玛丽雅姆很少留意这样的夜景,此时此刻,她被眼前的景色所展示的活力所吸引,地上川流不息的交通,地下的排水和输电系统,还有看不到却更加繁忙的信息交互,这一切如同生命的过程都不是随机的运动,它们是规划的结果,是理性的实体化,从地球的时间尺度看,这座城市的历史几乎可以忽略,仿佛种子落地就开出了花朵,而在它之前这里又曾有过什么?远处连绵的山峦,在人类之前就屹立在那里,人类消亡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但那只不过是大地上荡漾亿万年的涟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