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我看着司机开得很费力,前面很大的雾,像是一大团没有边际的混杂的棉球,又是透明的,又是看得见的。总感觉这些雾块密密匝匝地挤进车子,直往耳口里灌。
幸好前面有个矮个子男人在领路,就挨着车头,一步步向后挪,不时地打手势。只有有时贴得特别近了,才看清他的模样。两撇小胡子,跟着嘴唇含糊着什么,喉结也一起一上一下;系着白色小蝴蝶结的领口大概勒得很紧,不自然地抻着脖子。
他向我们摆了个手势,司机一下没反应过来,直逼到小个子男人面前,害得他打了个趔趄。我从窗玻璃往外看,雾气里他别过脸忿忿地扯着领口,向这边摆了摆手。我对旁边同座的先生说:“先生,下车吧。”,有一边摸着衣兜里几张零钱,伸手递给司机,没等谢谢就跟着下了。
“确是雾都。”先生忽然说。我应了一句,心想这只有下来才觉得雾有多重。
视线透过雾气挤在眼前这栋红顶白墙的小公寓上,我们对视了一下,先生便抓上帽子,大跨步过去,我也连忙跟上他,披着室内昏黄的灯光,走进电梯。
先生站在电梯门旁,望着我。我手浮在电梯按键上,望着没拉上的门,一下明白了,打趣地说道:“这个门是先拉上外面,”我又一边拉着示范,接着说,“再拉上里面,嘿,英国的。”先生也笑了几声,咧咧嘴,“我是笨了。”我按了键,电梯箱晃动了几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