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玧其】跨越山海(3)

多年之后仍常常回忆起那时指尖相扣时隐隐传来的他的体温，平日里清冷的少年，带着专属于那个平庸季夏的灼灼热意。
·叁·
今天是先生的生日。先生说他不回家吃饭。
……哈，他哪儿敢。是我们都不回家吃饭而已。
恰好是个难得悠闲的工作日，便在各自下班之后，裹着三月还未散尽的一点寒意钻进他开了暖气的车里。
打开调频正好播到鸡毛蒜皮的访谈节目，手肘搭上窗框支住下巴望向窗外快速倒退的繁华街景。放空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聆听，抛下一天疲惫置身这温馨的宁静。
谁也没有开口，广播不知何时切换到了年少时一起听过的轻音乐，将思绪拉回到遥远的时光里。身边的人依旧熟悉，染上了一点岁月的痕迹。
由我领路先到甜品店取来几天前瞒着他DIY的蛋糕，又拐到他提前预定好包厢的小餐厅。年少时来过的餐厅经过几次装修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服务员也不知不觉地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偏偏就爱这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的感觉，譬如身边同行的人，又譬如这鲜少说出口却绵绵密密缠满心底的爱意。

顶灯投下暖黄的灯光，不大不小的包厢里明暗错落有致，连带瓷瓶里几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都释放出一种难以说清道明的温柔缱绻之意。我们都不是擅长亲力亲为制造浪漫的人，譬如亲手做生日蛋糕其实是绞尽脑汁才想出的主意。然而这个地方，却雷打不动地来了一回又一回。
当浪漫形成习惯……也许这样，才是真正出自骨子里的浪漫吧。
菜不一会儿便上齐，无非是次次必上的那些，只不过留意去掉了几样，为着那饭后足以充当主角的甜点。只是这样，就刚刚好。
晚餐后由他亲手拆开蛋糕盒的包装，只是轻轻一扯，扎成蝴蝶结的缎带便那样柔顺地散开。家常的烹饪与花式的甜点制作到底不同，第一次尝试难免不太尽如想象。先生看着歪歪扭扭的字体笑得一抽一抽，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里却满溢出孩子气的兴奋与温柔。我羞愤地假意搡他一把，却反被牵住手腕就势拉进怀里，在头顶落下低低的笑声。
关灯，许愿，柔和的烛光里，勾勒出他浸在温柔里变了又没变的脸庞。许多年过去，少年像是跨越了时光坐在这里，唯有那逐渐浓郁的眉眼与锋利的下颌线彰显着岁月的痕迹，褪去了淡淡疏离。我分明不知道眼前的人正许着什么愿，却又像是早已知晓了他的所有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