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纪：猎人（五）(17)

这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滑稽啊。
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不一会儿便再也听不见了，只留下呼呼的风雪声，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洛威尔在雪地里躺了很久，还保持着摔倒的姿势。他的身体在雪中抖动了一下，随即伴随嘴里发出的不甘嘶吼，撑着雪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在风雪与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他的存在感可有可无般渺小，没有东西注意他，也没有东西回应他。
洛威尔向四周茫然顾盼，忽然对眼前不变的夜色与侵袭着他的风雪感到厌恶。失去了一切，包括唯一一次复仇机会的他，接下来只能选择冻死在街头吗，死得毫无意义，无所牵连。随即，他给了自己答案：是的。
在这寒冷的雪夜中，他再也不知往哪迈出脚步。
洛威尔不知站了多久，恍惚间看到前方的黑夜里，有一束微弱的火光在风雪里如同残烛最后的余火般若隐若现。
他花了一点时间确认那束火光没有向他奔来，然后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向那束火光迈出脚步。
多年以后，洛威尔回想起他向未知迈出的真正一步。
那真是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有那一步，一切宏图理想皆是空谈，所有关于自由、勇气、反抗的赞歌也不会出现于世。然而那时还是个无知无畏无稽的男孩的他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在无尽的风雪下，只想找个亮点的地方葬身雪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那些畜生拼死拼活吗，”罗莎琳德一只手扶着墙壁，边抱怨边缓慢走向小巷出口，“你以为我想吗，是能成为人类英雄还是怎么着……那得让那些穿着军服的衣冠禽兽明白……”她只手捂住遭到重创的腹部，可隔着装甲并不能感到手的触感，只能忍痛呻吟，“我还算不算人。”
“别抱怨了，赶快回收武器离开这里，你的处境很危险。”布莱德通讯里回应，“它朝西北方的围墙突破口逃跑了，看来是想逃出安全区，追击它得从长计议了，至少现在不能继续行动。我现在过来接应你。”
罗莎琳德走出小巷，随风刮来的雪花落在因高温而变得暗红的机动装甲表面，立刻化为白雾散去。在这具高温的铁躯中她若无其事，目光依旧寻找着。她的手离开墙壁，疼痛感立刻由伤口蔓延全身，当痛觉信号传输至大脑，她几乎要昏厥。恍惚间，她看到了微弱的火光，确定其来自她遗失的东西。
她循着火光望去，眼前的景象令她立刻清醒过来。
洛威尔双手举着这把通红的大剑，剑身正对着自己，其散发的火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惊叹于这器物的绝美外形——剑刃笔直平整，即使先前这把剑斩断了许多东西，也不见哪处有磨损，通红的剑身上遍布浅淡而密集的橘红色菱形纹路。他在风雪中将它找到，它并不是另一头怪物身上的火焰或者没关掉的路灯，而是刚才那位红发女剑士的武器。他没有多想，双手抓住剑柄费了老大劲将剑从地里拔了出来，剑刃剐蹭着地板冒出火花。先前他注意到这把大剑正一点点向地里下陷，他找到它的时候，剑身已有一半没入地中，并还在一点点陷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