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2)

于是，渐渐有人说我拆散了一对千年人蛇恋，还有人说我觊觎白蛇的美色，所以将许仙关押起来，把白蛇镇压在后山偷偷做苟且之事。
谣言最容易兴起，也最难澄清。
八卦记者刚离开，愤怒的青年人就寻迹来到金山寺，喊着妖精无罪，打倒老法海，放出白娘子，放出许仙。
金山寺的澄清不再重要，人们只愿相信他们看到的东西，哪怕这些东西是臆造出来的。
寺庙的大门没撑过五天就被群情激愤的人们砸毁，贩卖香烛的商贩，趁机改卖鸡蛋和菜叶，生意火爆。
门口前的香炉被推倒，青石板上堆满了香灰。莲花池里的大乌龟被偷抓上来，人们说这是受过香火的乌龟，包治百病。
更有胆大的人叫嚣着，说寺里藏奸，污浊不堪，要推倒佛寺，推倒大佛。其实他们只是看中了殿内的铜佛像，我坐在后山都能听见他们的喧哗，他们想铸几个煮饭用的铜锅。
其实，是真是假极好分辨，只需查查当地县志，再问问经历过二十年岁月的老人就可以。可惜的是，人们没有了分辨能力，他们被虚假的消息肆意引导着，最终溺死在信息的洪流之中。

越来越多的青年人赶到金山寺，说要亲眼见证这对追求真爱的人蛇恋情。他们像见到腐肉的秃鹫，盘踞在各处，轰都轰不走。
监寺师叔一边组织僧人护寺，一边去官府衙门寻求帮助。
很快，衙门的知县派捕快到处张贴告民书，还让人驱赶聚集的人群。
连续三天后，被激怒的人们，仗着人多势众趁乱殴打了捕快，还砍了寺里几棵菩提树削成木长矛。
其中有棵菩提树还是我师傅亲手种下的。他教导过我，说菩提是智慧的象征，可以照澈人们心头的光明。
夜里，知县在监寺师叔的陪同下，亲自到访，问我民间传播的人蛇恋到底是真是假，因为三人成虎，他现在也有点疑惑了。
我摇摇头，说我身后的佛塔里镇压的只是一条作恶多端的蛇妖。
香积厨的僧人将素斋送到，知县还没来得及动碗筷，附近荒草里就窜出个五大三粗的疯子，满脸横肉，嘴里流着涎水，二话不说，抓起饭菜囫囵吃起来。
我冲着面露诧异的知县点点头，说这就是被吓傻了的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