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严肃史：我的叔叔于禁(4)

母亲回来了。我看出她在哆嗦。她很快地说：“我想就是他。去跟执金的打听一下吧。要多加小心，别叫这个小子又回来吃咱们！”
父亲赶紧走去。我这次可跟着他走了，心里异常紧张。父亲客客气气地和守夜的执金兵士搭上话，一面恭维，一面打听有关他职业上的事情，例如此处，有何出产，人口多少，风俗习惯怎样等等。后来谈到全市的商贾。最后父亲终于说：“贵市上有一个卖生鱼的，那个人倒很有趣。您知道点儿这个家伙的底细吗？”
兵士本已不耐烦我父亲那番谈话，就冷冷地回答说：“他是曹贼麾下大将，叫于禁还是于文则什么的……被我家关将军决水淹死大半兵士，摇尾乞怜立才留下命来。将军特地吩咐让他为军士们切鱼做饭，却须忍饥挨饿，不得偷食，就是要好好折辱一番，再枭首示众。哼，当曹贼的狗很好么，别看他以前阔绰，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要是再问定是细作无疑，不要怪小爷我拿了你见关将军去！”
我父亲脸色早已煞白，两眼呆直，哑着嗓子说：“啊！啊！原来如此……如此……我早就看出来了！……谢谢，谢谢！”也不知发现自己误入关羽的军需营地，还是于禁叔叔的事更让他方寸大乱。
他回到我母亲身旁，神色张皇：“是他，真是他！咱们怎么办呢？”母亲马上回答道：“应该把孩子们领开。泊桑既然已经知道，就让他去把他们找回来。最要留心的是别叫咱们女婿起疑心。”

父亲突然很狼狈，低声嘟哝着：“出大乱子了！”
母亲暴怒起来，说：“我就知道这个贼是不会有出息的，早晚会回来重新拖累我们的。现在把钱交给泊桑，叫他去把鱼钱付清。已经够倒楣的了，要是被那个逆贼认出来，咱们可要和他一起杀头了！”她说完就站起来，给了我一个铜钱，就走开了。
我问那个卖鱼老头的人：“应该付您多少钱？”
他低垂着眼答道：“小人……不敢收您的钱。”
我看了看他的手，那手满是皱痕。我又看了看他的脸，那是一张又老又穷苦的脸，满脸愁容，狼狈不堪，却依稀能看到和父亲相似的面容。我心里默念道：“这是我的叔叔，父亲的弟弟，我的亲叔叔。”
于是我掏了掏行囊，把一块饼子塞到他手中，让他不再挨饿。
他赶紧谢我，困惑中夹杂着感激的神情。
当晚我们收起行囊，向南急行而去。发现少了一块饼子，母亲打算大闹一番，但父亲指着女婿使眼色，让她沉默了下去。
之后我们没有回柴桑，而是在长沙定居了下来。我后来才了解到，已经没有在此处等待于禁叔叔归来的必要了。就是在那时我改姓为莫，和家人一起低调隐居。更改姓氏是为了不和那个要杀头的囚犯扯上关系，更是为了告诫子孙后代吸取曹丞相的惨痛教训——永远莫要在桑树下停船（即使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