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20）(2)

朱云峰拎着两壶热水进屋时周小狐狸正襟危坐冲他一露牙，“饼哥您这是回来了啊，臣可连地方都没动啊。”
“那你倒是来搭把手啊。”
“臣，臣腿抽筋了。”
朱云峰说，我自从来德云一共就给他搞过两份档案，一份是孟鹤堂的，另一份就是你的。
朱云峰说，谢爷经历得多，难免也就考虑得多，他如果给你讲故事就好好听。 
朱云峰说，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周九良有点小茫然小无助地摇摇头。
朱云峰一巴掌拍过去，“别跟我搁这儿装，你小子那点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跟栾云平似的。”
周九良舔舔嘴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孟鹤堂。”
朱云峰没搭理他，若有所思地拿着茶杯自言自语，“你这是来刺探军情的呗?”
周九良一听有点意思，支棱着俩大狐狸耳朵，尾巴一晃一晃的笑，一口大白牙，“饼哥，我就是有点担心他，总觉得……”
朱云峰下意识地去瞄了一眼手机，“你总觉得他有事瞒着你对不对？”
周九良狠狠地点了点头。
朱云峰站起来，背对着周九良面向窗外，语气缓和，“孟鹤堂这人并不复杂，虽然有时候由着性子来，可心里有数。”
“至于你，我要感谢栾云平，虽然他政工经验并不丰富，但是他眼睛毒。他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大的空间。 你确实是个好苗子，够聪明，有头脑。”
“但是你比孟鹤堂更容易拎不清。”
周九良听着脸色有点垮。
“你还是不相信是不是，嗯?”
朱云峰说起话来语调冷硬严肃，但是尾音却不自主地带上强力的暗示和诱导，森蚺一样强韧有力的逼迫，肌肉遒劲充满劲道，不可摆脱，与谢金似有若无的心理暗示截然不同，即使之前曾经工作的岗位需要进行心理战术的重点培训，但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训练过的造作，这个人天生便有胁迫性和迷惑性，骄傲而且不容置疑。
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姿态，至少周九良没见过能狂得这么纯粹的。孟鹤堂的桀骜，相较之下，也只是一种不羁，有那么点离经叛道的轻浮。而这个人，能让自己的狂狷叛离变得理所应当，让人相信，世无正道，唯有他的那条路才是正道。
现在这个狂得纯粹的人用他那零下三四十度的眼神把周九良笼罩了，然后一字一字地剖析，同样提到了那个主考官。
“他做出的评价往往一针见血，你对自己有一种强迫症一样的严格，从你的经历来看你很早就开始约束自己的情绪甚至情感以至于成为一种习惯，这过于偏执，或者说，根本就是残忍。妄图控制自己就是一种偏执，你虽然看似做到了但只是假象，首先它不够牢固，其次它避免不了会有一天会有最后一根稻草突然反扑把你摧毁，从内向外的摧毁，那个时候崩溃了，人也就没精气了。就像你父亲。”
周九良瞳孔紧缩，望向朱云峰，朱云峰停下话头等他慢慢反应，一向冷如冰川的男人背着光，棱角模糊，温吞了些许，然后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盒药，就着开水，慢慢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