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与京昭

#[山野]
山野是个从农村来读大学的普通学生。
没钱没势就靠自己一股子鸡血的劲考上了这个大学，算是村子里第一个出去了的年轻人，各家各户都给山野办了小酒席。大家都不富有甚至家里也困难，但都把山野当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
山野没有父母，是村里一个靠卖草药为生的老爷子上山找草药的时候从路边的杂毛草里捡来的孩子。
老爷子找了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给孩子取了名字。先生说，这孩子来自山野，就取名山野吧。
山野有了自己的名字，但那时的他还在破布包裹里哇哇的哭着，一边哭一边有了自己的名字。
老爷子抱着他和草药，挨家挨户的敲门，满村的给他找奶吃。
村里都是好人，山野就是这么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山野长得天生可爱，从小谁见了都说山野生得漂亮。山野小时候爱满村子乱跑，一边跑一边笑。老爷子就这么弯着腰驼着背跟在他后边，眼角的皱纹也都是笑。
村子里的人都说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也算圆了自己想要个孩子的愿了。
山野天天帮着老爷子挖草药，再去集市上卖，卖了钱买点儿肉，回来跟老爷子一块把肉炖了，就这么乐乐呵呵的过了好几年。
山野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老爷子不想让这个水灵灵的孩子跟着自己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受苦受累，没跟山野商量，又去挨家挨户的借钱，供山野上学。
山野看着老爷子手里的一把碎票子，和老爷子眼里的光，点了点头。
山野去上学了，住在学校里，每个星期回村子看看。老爷子也偶尔走很远的路去学校看看山野，隔着教室不太干净的破窗户隐隐约约看着山野坐在凳子上一板一眼念书的样子，老爷子又笑了。
时间长了，学校的老师都认得这一对爷孙俩，谁都知道这老爷子不容易，看见老爷子来了还招呼着喝口茶歇歇，但老爷子犟，就是站在教室外边看看，看看就走了。
山野都知道，余光瞟见了，心里也笑笑。
又过了好几年，山野读书用功，上了县里的高中，离家更远了，老爷子没法经常看看他了，就天天在家数着日子，数着山野回家里的日子。
时间长了，老爷子也不年轻了，腰变的更弯了，也经常咳嗽了，草药也采的越来越少了。大家伙都悄悄地背地里说老爷子快不行了，时间可能不多了。
山野知道。
每次回家都看着老爷子走路越来越慢了，吃饭也吃不了多少了，都悄悄地躲在别的地方抹眼睛。
山野也挨家挨户的敲门了，红着眼睛求全村子的人帮他多照应照应老爷子，在他不在家的时候。
哪怕大家都应下了，但也拦不住老爷子的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到后来只能每天躺在床上，眼睛巴巴的盯着窗口子，等着山野。
山野跪在老爷子床边，低着头闷闷的说想不念书了，想回家来陪着老爷子。
老爷子看着他，眼睛红红的，突然奋力的坐了起来，拿起了床边的拐棍，抽在了山野的背上，什么都没说但山野明白了。
山野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挨了打，然后回了学校继续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