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4
很多人在这里来了又走,后台不大点儿的地方,说起话来就跟能听到回声一样,四处都挂着看不见的寒霜。
缺人。很缺人。
坊间流传的版本什么都有,一个个讳莫如深的交头接耳,好像这话里有着不可泄露的天机。不止外面,里面的人也噤若寒蝉。
上层的事儿从吃饭间闲谈间一点一点的漏下来,真真假假的,假假真真的,谁都盘算着账本,为前途,为钱途,谁也不敢开口问问怎么回事儿。
只是来来回回的赶场子,上一场刚完了,大褂都来不及换,袖子一抹脑门儿汗就慌忙着急地往下一场赶。
就这四处打补丁的时期里,张云雷和杨九郎搭过了好几场,见面儿谁也不提那次的漏嘴,到了这阵儿大伙心里都门清儿,国舅爷这是回来撑场面的。
好几次跟张云雷对词儿的时候,杨九郎心里就想,国舅爷这也是受命于危难之际,莫名得就要带着点崇敬的眼光去看他。
张云雷被他看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试试探探地问他,我又哪儿出错了。
那什么,杨九郎连忙回他,这儿说得挺好的,张老师就是厉害。
杨九郎,你死切吧,张云雷拿扇子往他身上扔,嘴角抿了笑意。
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熟稔了起来。
杨九郎也想过些以后,四处赶场是真的累,工资也真的是跟没涨似的。可每次夜里躺下来寻思这些事儿时,刚想个开头就跟中迷药似的给睡过去了。
等第二天醒来,照样一趟趟地赶场,台下观众一乐,掌声轰得一响,他就觉得,到哪儿不都是干,凑活呗!
就这么凑活着熬过了大半年,外面风声渐渐平了,里面的风云却一点也没歇下。
大换血,大调整,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也满是乾坤。已经成了好几年的对儿都不太担心,只自顾地在台上闹腾玩笑。但还没搭档的,正准备从青年队里出来表演的或者有些别的心思的,都实实在在地忙活着。台上别看表演得多亲密,其实都没用,真正的都在台面下。
张云雷也跟着忙,回来都要快两年了,他慢慢磨着活儿,也慢慢成长着,收到的礼物不算多也大多不贵重,但都被他仔细地收藏着,零零散散地摆在屋里架子上。太平歌词还有其他也还在唱,但更多时候是真正把心琢磨在了相声上。
有时候也觉得迷茫,觉得生活没有盼头,他辍学太早了,有些道理都还没弄懂,就坐着科唱着曲儿长大了,在外面兜兜转转地了一圈儿,结果又回到了这个台上,表演得却是相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德云社里的人熙熙攘攘,真的在这里把根扎下的却越来越少。他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被哪股不可抗拒的洪流带着,再次跨出这个门槛儿。
但生活还得继续,他知识有限目光短浅,就只能踩着脚下这块儿地,慢慢地往前摸索。嘴瓢了,接不上现挂,忘词儿都有过,淬炼着一颗羞臊的心,渐渐有了些被灯光烤着和直面镜头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