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生素——浮生若梦7(2)

跑出门前，罗浮生回头一张望，沈巍腰背挺直地坐着，双手搭在扶手上，暖融融的灯光下，周身却像是笼了一层化不透的寒雾，既冰冷，又威严。
罗浮生打了个寒颤，马上扭过头，向洪澜追过去。
罗浮生走后，沈巍端起他喝剩的酒，凑近，嗅了一下。
风把门嘭的吹上，一个空灵的女声从他的对面传来，“你不是不喝酒吗？”
沈巍此时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皮肤像是白瓷，有了坚硬的光泽，他笑了笑，说: “我不喝。”
对面的座位上，一个半透明的影子站起来，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倒了罗浮生喝剩的酒，仰头灌进嘴里。
她一边喝，一边凝固，不多时现了形，是个玉似的姑娘，温润的带着仙气。眼睛上披着一片白帛。
沈巍皱皱眉，开了口:“风黛，少喝点。”
叫风黛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风铃般甜美的声音评到:“你这个旧相好，心事挺多，酒的品味却不怎么好，这酒标价这样贵，我还以为是多好的美酒呢。”
“他不是我旧相好，”沈巍把脚伸出去，像罗浮生常做的那样瘫在椅子上。他更高大，又瘦，腰背的骨头咯在椅背上，很不舒服，但他一点点想，一点点模仿。一万年前，他就是这样偷偷模仿昆仑的做派，他在怀念那种感觉。
“啧啧。”风黛轻轻巧巧飘过来，“多情人。”
沈巍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你的眼睛是怎么没的呢？无情人？”
“沈巍，”风黛又喝了口酒，颇有些骄傲“我的那位可不是什么混混，那是位将军！我就是为了他丢了一对眼睛，江山稳固了三百年。”
“可你得过八百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你一个精怪，人类的江山稳固很重要吗？”沈巍身体前倾，直看着她。
“对我当然是不重要的，但是那位将军几十年长的岁月里，他却视社稷太平重于自己的性命。如此，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了。”风黛仿佛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沈巍，自顾自喝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抬头看向沈巍的椅子:“你为什么要把消息告诉洪澜啊，罗浮生看起来都喜欢你了。”
沈巍缩回椅子里，端着酒杯静静嗅着。他身边的寒雾越来越深。终于，风黛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沈巍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注定该娶洪澜的。”
风黛心里一下子凉下去，“那你呢？”
“我？”沈巍笑了一下，略呲着牙，有点像罗浮生，却比罗浮生笑得阴郁难过，“我是只鬼啊。”
“他做人，不能和一个鬼在一起，做男人，不能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想怎样，我又能怎样？最好就是娶洪澜，平平稳稳过一辈子，庙堂也好，江湖也罢，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一定得让他做成就是了。”沈巍嗅着酒杯，醉了似的说完了一大通，倒在桌上。
风黛又倒了一杯酒，眼眶里空荡荡地疼痛。
“妖精。”她咬牙切齿地喝下一杯。
“庙堂？”她又倒满一杯。
“花无谢。”泪从她空荡荡地眼眶里流出来。
沈巍不知道八百年的时间在她看见罗浮生的那一瞬间倒计时结束，她又喝了一口酒，小声嘀咕了一声:“八百年了，喝酒的品味还是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