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11)(2)
独眼龙满意的笑,拧动颈椎,像一个魔障的艺术家。
周九良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想见他。”
孟鹤堂花费了半个小时调整情绪,架着拐推门之前心里还在咒骂该死的独眼龙,这招不是说用不上吗,不是说好就是拍来娱乐娱乐老鬼们的嘛,然后看见周九良的那一刹那,他愣了,次奥,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他。
周九良站起身来,独眼龙挥退了欲阻拦的手下。
两人一言不发地面对面站着,许久。
然后事情发生得极其突然,独眼龙拿起麻醉枪放倒周九良的时候那一口大白牙已经在孟鹤堂颈侧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孟鹤堂一直都在发愣,整个过程一动不动。
最后他和周九良有一瞬的对视,那眼神,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种被背叛了的极度失望而且仇恨的眼神。
这一批青瓜蛋子折磨得特别狠,不少人是横着抬进家医院处置室的,平均下来一人三四针,郭旅长财大气粗地掏钱,还亲自慰问,阎鹤祥冯照洋和SERE的一堆跟那儿陪笑,孟鹤堂窝在单人病房里落得清闲,抱着郭麒麟送的果篮看电视。对,没错,他又进来了,脖子上缠着比胳膊还厚的绷带,想想都后怕。
不过他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个,啃一口苹果,吮了吮汁水,坐那儿发呆。
正思索着呢,门外传来压抑的争执声,能听出来有那个一直给自己换药的小护士的声音,然后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一个包了满身纱布的病号站在门口,护士局促的皱眉,“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首长休息呢。”
孟鹤堂冲她笑笑,挥了挥手,示意没关系,这才又瞪了周九良一眼带上门离开了。
指指床边的凳子,周九良愣愣的坐下,但又马上站起来,“孟连,对不起,那个……我……”
少见的慌张,看着孟鹤堂脖子上的绷带,更加无措,原本想好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孟鹤堂不理他,径自在果篮里翻找,然后几个黄橙橙的橘子就飞到他怀里。
“多大点事,别整的跟你把我咬死了似的行不。”
自从当了兵之后周九良的是非感骤然强烈,所以他不能原谅自己,他又说,“孟连,真对不起,我这……”
孟鹤堂这个郁闷,亲爱的战友你没看出来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你吗?于是在床边坐下在他正对面,向前倾身。
“唉,我问你个事。”
周九良立马一挺腰杆,正襟危坐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孟鹤堂拿手压他肩膀,“放松哎,放松,不是什么大事。我问你,怎么想的,那玩意好喝吗?”
然后周九良的脸腾地就红了,“孟连我不是故意的,那什么……对不起啊……我当时………”
语塞,垂头沉默。
对,他当时看见孟鹤堂,心里不仅仅是狂怒更是一种绝望的恨意,多年没有经历过这种彻底的绝望,一刹那,连带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波涛汹涌的恨和疼痛。
他是本打算咬死他来着,可是真的尝到了那咸腥铁锈味的液体,却下意识的吞咽,甚至,他记得自己甚至用力的吮吸,就好像那些温热的液体涌入喉管,可以安抚内心的剧烈抽痛,填补胸膛里的空虚无力,饮鸩止渴,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放纵了自己遵循本能。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怎么能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