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08）

周九良把最后一个零件归位，抬眼看向床上坐着的孟鹤堂，那人双眼放空地对着自己的方向发愣，显然不是在看自己，想了想，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孟连，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孟鹤堂惊醒，摆摆手，示意没事继续。
周九良很坚持，你这眼窝都青得发黑了。
孟鹤堂不耐烦，刚才那次十三秒七，没达到标准呢，继续。
于是周九良又重新坐下了，咔嚓咔嚓。
曹鹤阳以身验证了高手在民间的真理，孟鹤堂则吊着个嘴角无视军纪的一搂四爷肩膀，来了一句什么，这都是跟着他练出来的，欢迎各位前来讨教，水泥排房单人宿舍随时向猴崽子们敞开。
这不能忍，周九良努力端正了心态，平静了心情，抱紧了枪盒，在众青瓜蛋子沉沉睡死之时敲响了房门……
敲门声一响起，孟鹤堂挺纳闷，这么晚难道是女鬼？一开门，周九良露着大白牙在那里戳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调侃了几句把人让进来，一指旁边的板床，练吧。计时的时候压制不住发挥流氓本色，上至七姑六婆下至鸡鸭鹅狗，无所不用其极地作弄，乐完了还在那慨叹，大学生就是好，一逗就红。
一练就是好几天。
今天这正一边打岔一边计时呢，电话响了，孟鹤堂乐呵呵地看着来电显脸立马就冷了，叼了根烟出去接了电话，等到回来，烟还在，烟嘴没了，人也一副心不在焉的丢魂样子。
周九良再次拼装完成，用枪托捅捅孟鹤堂小腿，那边下意识地就报时，“十秒三二，差不多了……”
“孟连，”周九良端着枪，“要不明天我不来了吧。”
“怎么了？也不收你电费呢。”
“不是这个……我怕影响你休息。”
孟鹤堂乐了，“哎呦我谢谢你周战友，就那点动静跟蚊子哼哼似的，还影响我休息。”
见周九良不说话，伸手拍拍肩膀，“没事，明天照常。”想了一会又加上一句，“本来就睡不着。”
要是没点动静，就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堆人正跟那端枪托吊砖抗暴晒耐热训练喊“我是向日葵”呢，士官蹦跶着跑过来，冲孟鹤堂耳语几句，然后某人的脸就绿了，再然后冯照洋来带他们连的训练。
第三天，没出现，第四天，还没出现。
第五天中午，正考试呢，孟鹤堂的车就冲进来了，哦，为什么确定是他的？一看那鸟气侧漏的车技就不可能是别人，众崽子目送吉普奔着阎鹤祥而去，阿弥陀佛，俗家弟子你自求多福。
周九良寻思了一下，晚上还是扛着枪盒去敲门，一不小心劲使大了，呦，没锁。
推门进屋周九良愣了半天，然后踮着脚把枪盒放板床上，弯腰开始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服自己，我只是需要地方练枪，我不是洁癖也不是事儿妈，我就是嫌弃孟鹤堂……
“次奥！！！”
一只手从床底下伸出来死死地扣住周九良的脚踝，条件反射的一弯身，扶着地面，另一条腿就蹬过去了。可床底下那位显然不是正人君子，抓着脚的那只手一使劲，直直把人拖倒，然后听墙一声闷响，一个大黑影就扑出来死死压在周九良身上，小周同志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