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是我梁山下的楚河(2)

郭麒麟好像并没有听见杨九郎的那声儿调侃，依旧只是低着头。那张被酒精晕得粉红的脸被他藏在光影深处，是让人看不清楚情绪的沉稳，也是捏拳克制的心酸，更是无数种心绪杂乱无章横亘原野的无助。过了很久，或者只是等郭麒麟反应的杨九郎觉得久。他又突然沉着嗓子开口问：
“你说阿陶为什么不回来？”
“人不是说了吗，有演出走不开。”
“杨哥，你知道那是假的。”郭麒麟抬头看杨九郎，目光疮痍而萧索。
“未必就是假的，所有你自以为酸涩的东西，你不咬进去一口，你就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酸。”
杨九郎开口是一句连他自己都觉着矫情的心灵鸡汤。他顿时被自己的话噎住了，他从来不喜欢看那些一口一个积极阳光，一句一个乐观向上的鸡汤式文字。因为就像郭德纲说的一样，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却一味劝你大度的人都应该遭天谴。上一秒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不知从何而来，却一下子戳中了自己的神经，害自己脑内一阵抽搐，也可能是突然想到了过去白白浪费掉的那两年，顿生一种挫败无力感，明明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是瞬间不知从何开头，也没了结尾的头绪，最终牢牢闭上了嘴巴。
似乎被这句话噎住的还有郭麒麟，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杨九郎，没再问什么，甚至没再说一句话去反驳杨九郎那让人扫兴的鸡汤。
就这样陪郭麒麟安安静静坐了好一会儿，那人儿却依旧是低头不说话的消沉模样。杨九郎无奈着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活动筋骨的间隙，偏头看向桌边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某些缠了他两年的疑问，竟一时间涌到了嘴边。抬起郭麒麟的酒杯喝了口酒，假意咳嗽两声儿，刻意寻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情绪的语气，将话塞进夜风，飘飘荡荡的递给身边的郭麒麟。
“大林，磊磊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杨九郎的话顺着气息一点一点落进郭麒麟耳朵，当他终于将这句弯绕言语听清楚了，他这才抬眼瞧他，勾了勾嘴角又低头，像是在暗自整理自己遗留的冷淡情绪，又像是在回忆什么重要的故事线索，更像是在以一种淡漠的方式取笑杨九郎的故作轻松。
“啧，你别笑啊，我正正经经问你话呢。”
杨九郎将郭麒麟的每个细微表情都捕捉得完完整整，所以那几丝一闪而过的戏谑情感被他逮了个正着，伸手使劲儿拍了一下那人儿的后脑勺，开口时到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那你先正正经经回答我一个问题。”
杨九郎撇了撇嘴，思索半刻，一副老不耐烦的重重点了头。
“你觉得阿陶是我什么人？”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杨九郎突然想起了之前听过的这一句话，它的意思是在人的一生中，凡是心所向往的地方，即便穿着草鞋也要前往。生命犹如逆行之旅，即便一叶扁舟也要向前起航。他觉得这话送给郭麒麟挺合适的，他对陶阳那点小心思，杨九郎不会看不出来，他不会鼓励他跟人全盘托出，但是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告诉他，偶尔为自己心心念念的渴望豁出去一回，其实是件很美好的事，至少证明，你曾经为了某个念想或者某个人奋不顾身的全心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