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 贰(2)

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葵想道。
晴子去隔间提来了茶壶。她跪坐在葵的对面，点起面前的炉火。
她用娴熟的手法将陶碗里的茶叶捣碎，和着她动作上下翻滚的镇袖，又在一瞬间将她衬托得端庄起来。
“您真的不懂如何与人交往呢。先前我看到你，都错把您当成一位冷漠的人了。”
葵对女人的话感到好笑，便缄默着没有回答。
“换句话说，您真的明白什么叫应世之道吗？”
“……我自为一，我自为虚无。此之为应世之道。”
这是葵自少时便铭记在心的话语。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少女立刻被他的言辞震惊了，沏茶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真是荒唐的言论啊！只有一个人的话，又怎么能做到‘应世’呢？”
“这就是志能鬼的命运嘛。”
葵不再多说了。独自生存，他自认为这是鲜有人能够理解的习性。毕竟志能鬼是全田千本国无双的杀手，若是没有如此心境的话，恐怕也早已会失去戴上赤红鬼面的资格了。或者说，仅凭一介游女，就能够通晓自己的意志了吗？
然而葵又自知，木上晴子，同其他的游女又是不同的。
茶壶烧开后发出的“呜呜”声，在寂静的夜里变成了一种淡漠的暗示。化着浓妆的女人轻斜壶嘴，她温柔有致的动作，倒使得人再次陷入了昏沉的困境，将周边一切都惹得模糊不堪。那种昏睡则必然是无奈的。从无奈而眠的困境中，葵随即看出女人动作下沉浮不定的伤感。她是个无时不在忧伤着的女人吗？葵无法言说，一旦他的思绪变得复杂，睡梦的欲望便立刻强烈起来了。
“您一定是一个人太久了吧……”晴子倒着茶说。
这是葵听见的她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葵的意识便陡然消散了。
他从睡梦中醒来。当下仍是数月之后的傍晚，他坐在榻榻米上，窗外宴请客人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太鼓还在响着。时间似乎并未前进。
自己怎么会陷入幻觉般的梦中呢？葵无法作出解释。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过去葵一直将梦境认作人心神不定的产物，然而在如今的夜里，在鬼魂歌声般的太鼓低音的环绕中，他却感受到了它沉实的重量。那幻觉一定想让我背负什么。他如此想着，觉得空气的味道都变得压抑了。
而片刻之间，葵又恐惧了起来。被琐碎的情感所纠缠，这显然不是志能鬼的作风哪。
晴子不知去哪里了，仍然没有回来。